“不用!真的不用!”
她急切地拒绝。
声音比平时高了些,带着一丝颤抖。多久就消散了。
不能看。
一旦太医靠近她,把脉问诊,那些藏在身体深处的秘密就会暴露。
她不能冒这个险,哪怕只是一次例行检查。
她必须守住这个底线,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任何人触碰她的脉门。
玄知被她强烈的反应吓到,眼中原本的好奇逐渐被深思取代。
作为常年潜伏在暗处的人,他对人的细微变化极为敏感。
蒋芩此刻的神态、动作、语气,全都与平日判若两人。
这不单是抗拒,更像是一种恐惧。
而恐惧,往往来源于无法言说的真相。
蒋芩眼神略闪,轻咳一声。
“多谢玄知首领关心。我这是老毛病了,从小就容易脸红,身子也弱,劳烦您了,不过真不必麻烦太医。”
她努力维持镇定,但尾音仍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发虚。
“是吗?”
玄知半信半疑。
他没有立刻反驳,但也没有轻易相信。
他见过太多伪装,也处理过不少隐藏在体面外表下的暗疾。
这种以“从小体弱”为由推脱的说辞,往往是最常见的遮掩方式。
蒋芩轻轻点头,深吸了几口气,脸色也逐渐恢复正常,看着真像是身子弱的缘故。
从表面看,确实没有异常。
玄知没再说什么。
他没有当场追问,也没有表现出进一步的怀疑。
但他记下了这一幕,将每一个细节都刻在脑海里。
该不该查,由主子决定,但他必须把情况如实汇报。
待送蒋芩回府后,他还是来到瑶光殿见凌楚渊。
一路上他反复权衡,考虑是否该提及此事。
他知道凌楚渊对蒋芩本就漠不关心,若说得太多,反而显得他多事。
但若是隐瞒,万一日后出事,责任更大。
凌楚渊正在批阅公务,可桌上那几份奏折分明是昨天就搁在这儿的,一页都没动过。
他坐姿端正,手中执笔,目光落在纸上,却久久未写下一笔。
“殿下,我觉得蒋小姐不太对劲。”
凌楚渊低头坐着,眼神毫无波动。
他对这些话题本来就没太大兴趣。
蒋芩的存在,于他而言只是政治联姻的一环。
可玄知就不一样了,心里压不住了。
他跟随凌楚渊多年,清楚主子的能力和性子。
但也正因如此,他更明白一旦出现意外,后果会有多严重。
他不能放任隐患存在。
“属下总觉得那个蒋小姐藏着事儿,跟她自己还有关系。”
他不敢断言,只能以“感觉”为由提出疑虑。
凌楚渊的眼神这才动了动,只淡淡看了玄知一眼。
他这人向来冷心冷面,别人的事他基本懒得管,就算这个人,是名义上的“未婚妻”。
在他眼中,情感是无用的东西,婚姻更是权力棋盘上的一颗子。
蒋家的势力值得利用,但蒋芩本人,从不曾进入他的考量。
玄知了解他这性子,但也还是有点不放心。
他知道主子不会轻易改变主意,可这件事的隐忧太大。
若蒋芩真有重疾,或者暗中在图谋什么,迟早会牵连到凌楚渊。
“殿下,要不属下还是偷偷查查她?”
这不是越权,而是职责所在。
他需要一个明确的指令,才能名正言顺地展开调查。
他心里怀疑,那个蒋小姐该不会身子有问题,甚至都快不行了吧?
要是殿下到时娶了个活不长的媳妇儿,可怎么办?
这个念头在玄知心头反复盘旋,挥之不去。
他暗自决定,回去后立刻派人查一查蒋家小姐近来的诊脉记录。
看看是否有大夫开过什么特殊方子,或是她是否频繁求医。
这些细节,往往能透露出一个人真正的身体状况。
此外,他还要叮嘱府中暗线。
留意她平日的言行举止,尤其注意她是否与某些可疑人物往来密切。
不过,很明显凌楚渊今天心思不在这件事上。
“不用了。”
他跟蒋芩的婚约,本就是应付。
只要她不惹到他头上来,暂时就随她去吧。
这门婚事从一开始就只是权宜之计,为的是稳住蒋家势力,避免朝中动荡。
他从未把蒋芩当成真正的妻子来考虑,甚至连见面都刻意避开。
只要她安分守己,不做出格的事,他便懒得理会。
玄知知晓殿下因跟宋初尧的事心里烦闷,故也不再言语。
凌楚渊低头看着奏章,神情比那天与宋初尧决裂时还要冷得吓人。
那一日,宋初尧站在他面前。
眼神坚定地说出那些话时,凌楚渊虽心痛,却还能保持冷静。
可现在,他的脸上没有一丝波动。
那不是悲伤,而是一种被背叛后彻底死心的冷。
怎么可能不生气?
他知道宋初尧不爱他,知道她接近他另有目的。
可他万万没想到,她在这件事上也骗了他这么久。
他为她挡下那么多是非,为她铺好每一条路。
甚至容忍她的冷淡与疏离,结果换来的,是她一次次地拒绝。
今日送走蒋芩后,卫老太医找他讲了宋初尧的情况。
他说宋初尧的肝肾早已受损,脉象紊乱,根本无法正常受孕。
而这一切,都与长期服用药物密切相关。
卫太医说得很肯定,宋初尧现在这身体状况,便是长期大量服用了避子药所致!
他甚至能准确判断出她服药的频率和剂量。
而其中有些药方极难配制,非宫中或权贵人家不可得。
这说明宋初尧不是一时冲动,而是早有准备,且背后可能有人协助。
卫太医还提到,她的身体已经受损到了难以恢复的地步。
即便停药,未来怀孕的可能性也微乎其微。
也就是说,不是偶尔一两次。
这个事实如同一把利刃,狠狠刺进凌楚渊的心口。
他一直以为,她只是不愿早育,或是身体不适才迟迟未孕。
可如今看来,她是从一开始就打定主意,绝不为他生下一儿半女。
他手攥着奏章猛地收紧,胸口剧烈起伏。
他的眼睛死死盯着面前的桌面,可视线早已模糊。
脑海中不断浮现宋初尧曾经的模样——原来全是假象。
每一次他提出要她搬去靠近主殿的院子,她总是推说不适。
每一次他安排太医为她调理身体,她总以无病无痛为由推辞。
原来,她早就在暗中对抗他的一切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