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远不会。”她声音很虔诚。
就是她这句永远不会,让赤尘焱发誓,为了她死也是甘愿的。
后来他俩在离部落很远的地方挖了个山洞,当作他们的新家。
在洞里,他们拜了百兽神,结为了夫妻。
凌斯越来找过她一次。
那时候他脸上有伤,眼眶红红的像是刚哭过的。
两人曾是彼此最熟悉的人,但此刻却隔着几尺的距离,这么对望着,谁也没说话。
“阿月,我要和凌遥成亲了。”
凌遥是凌斯越的一个远房表亲。
她没说话,点了点头。
其实她觉得,凌遥才是最适合凌斯越的人,而且她知道,凌遥很喜欢他。
凌斯越很受伤,没想到自己在她心中真的一点位置都没有。
于是僵硬地转身打算离开。
“阿越,祝你幸福。”
她明明看见他身子顿了顿,但却没停下,也没再回头。
一年后,黎月在玄冥森林中捡到了一颗蛋。
没几日就孵化出来一个幼崽。
她看着怀里的小人,越看越喜欢,朝赤尘焱道:“我们的孩子要是也有这么可爱就好了。”
平静的日子过了好几年。
赤语诺却破天荒找到了他们这儿来,刚好赤尘焱今天出去找食物了,这正中她的下怀。
“黎月,我真是没见过你这么蠢的,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和这个废物私奔到这里?”她的话里夹枪带弹,让人听了就很不舒服。
“我就搞不懂了,我们都到这来了,又不惦记你的首领之位,你这么着急做什么?”黎月可不是吃素的。
“切,”她眼珠子突然转溜了两圈,“你还不知道吧,你以为他是真喜欢你啊,你不过是和小时候救他的那个小雌性有几分相似,哦,对了,那个小雌性,应该就是你姐姐吧。”
“挑拨离间的招我见多了,快走吧,我打你一个还是绰绰有余。”她声音几乎没有变。
赤语诺却很有自信,嘴角半边扬起:“信不信由你喽,我言尽于此。”
黎月说是不信,但内心还是动摇了。
赤尘焱打了几只野兔子回来,开心地提着兔子晃在她的眼前:“怎么样,今晚上可以做你爱吃的烤兔肉。”
黎月脸上并没有露出他想象中的高兴。
“你怎么了?怎么不开心?”赤尘焱脸上满脸担忧。
她摇摇头,糊弄了过去。
到了晚上还是忍不住问道:“你小时候,是不是被一个银虎部落的雌性救过?”
他有些惊讶,几乎是脱口而出:“你知道了?”
黎月的心顿时凉了一大半。
他为什么说的是‘你知道了’,而不是‘好像确实有这么一回事’。
这两句话的意思天差地别,前者明显就是有刻意瞒着她的意味。
“我还以为......”
赤尘焱还没说完,就被她打断,“好了,我要休息了。”
她一夜未眠,满脑子都是这件事,所以她就只是个替身吗?
过了几天,她感觉身体很疲惫,看到油腥就想吐。
自己给自己摸了摸脉,果然怀孕了,但她现在却是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不幸的事情接二连三的发生,银虎部落很快传来噩耗。
黎月的两个姐姐突发恶疾,一夜之间都走了。
黎月阿娘悲伤过度,现在也卧病在床。
整个部落都等着黎月回去主持大局。
一时间她又从部落人人喊打的老鼠变成了整个部落的希望。
她带着赤尘焱回部落那天,很多人都来迎接,唯独少了凌斯越。
黎月的继任仪式上,大祭司身体抱恙,还是凌斯越代替他阿爹完成的一切。
祭坛之上只有他们两个人,而台下的人都在看着他们。
“我姐姐的死是不是和你有关?”她的声音很小。
但足够两个人听到。
两个人同时突发恶疾去世,未免也太巧合了。
她想来想去,也只有凌家能做到,用了祖传的巫术。
凌斯越配合仪式的动作未停,“不然你能回来吗?”
“我还要谢谢你吗?”她死死看着眼前的人,没想到他会做出这样的事来。
“我从来没奢求过你的感谢。你以为你和他凭借感情,没有部落的庇护,能在外面待多久呢?阿月你从小到大享用最好的兽皮,吃最好的肉,你想要的东西我都会双手递到你面前。你们可笑的爱能撑多久?”他字字珠玑。
“我知道你想当首领,我是最了解你的人,这一点求你别否认。这是我能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别再为了所谓的爱做傻事。”
他这句话说完,整个仪式也结束了。
凌斯越走下了祭坛,一个几岁大的雄性幼崽蹦蹦跳跳地扑进他的怀里:“阿爹,阿爹,我要抱!”
她看着父子俩的背影有些怅然若失,一晃眼,凌斯越的孩子都这么大了呀。
好像昨天,他们俩也就这幼崽这般大。
可是凌斯越,为什么劝她别再为爱做傻事,你却还做了这种傻事。
自那以后,黎月以事务繁忙为由渐渐疏远了赤尘焱,甚至开始了分居。
临产那日,黎月生下了三胞胎,其中两个都是死婴,唯一一个存活的,先天发育不良。
她想这肯定就是报应,她的两个姐姐因她而死,所以现在上天也收走了自己的两个孩子。
她给那个孩子取名叫‘轻轻’,因为那个孩子实在是太轻了。
给黎月接生的稳婆说:“贱名好养活”
希望她的轻轻好好活下去。
兴许是怕自己投入太多感情,黎月从来不敢和那孩子多待,于是轻轻的童年大多都是和赤尘焱在一起度过的。
赤尘焱一直没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每次找她,她都闭门不见。
要说她变心了,应该没有,毕竟她从未有过再娶的打算。
赤尘焱也只能一遍遍欺骗自己,可能是她真的太忙了,他也不想去探索太多真相,如果得出的结论真的是不爱了。
他想他会活不下去。
十几年后的一天,凌家一连死了三口人,其中包括凌斯越、凌遥,还有时任大祭司。
她帮忙收拾遗物的时候,才在大祭司山洞的壁画中看到了‘使用巫术害人,必遭反噬’
她这时候才知道,报应原来不是降临到了她孩子身上,而是凌斯越替她承受了。
为了她这么一个连好人都不算的人,这样值得吗?
也许这只是他年少时的一时冲动,在后来的十几年里,他也有在后悔吧。
黎月不记得自己那天有没有哭了,只是看着凌斯越还在襁褓中的一对双生子,有些愣神。
再后来,轻轻越长大越叛逆,就像是换了一个人,在部落里经常欺负人。
祭司跟她提过几次,好像轻轻变了。
她那时候还没明白到底是哪里不对劲。
轻轻很快便看上了凌末,提出想要成亲。
黎月想,也许这样也好,也能更好地照顾凌家。
没想到轻轻后面又要娶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第五个......
“你要这么多兽夫做什么?”
轻轻和她犟嘴:“我就是喜欢,你连这个都不能答应我?!”
后来还是祭司做了占卜,说让她娶五个兽夫,她就会懂事,一切就能走上正轨了。
苏浅衣给她下毒那次,她虽然是吃的假死药,但濒死的感觉却实在真切。
几十年经历的事情,一件件在脑海中循环。
她发现自己想要去爱,但却适得其反,归根结底是不够爱。
她发现自己有野心,但却不够有野心,不然也不会间接爱上这么多人。
再醒来时,她只想平平淡淡地过下半生。
她看着赤尘焱突然释怀了,至于当年的真相是什么,她早就已经不在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