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门后是条逼仄的通道,潮湿的霉味混着松香与机油的气息扑面而来,头顶灯泡忽明忽暗,在斑驳砖墙上投下晃动的光影。墙缝里的青苔沾着水珠,被气流吹得簌簌发抖,像在低声预警。程野被林霜拽着踉跄几步,回头时正见最后一缕蓝光从门缝挤入——孙伯的拐杖在门外震颤,杖头槐花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绽放,莹蓝花瓣凝着碎光,像无数双眼睛在黑暗里眨动。
“砰!”重物砸击声混着孙伯的闷哼传来,程野刚要推门,手腕就被林霜按住。女孩指尖冰凉,虎口沾着湿泥:“别碰!这门是老槐树根雕的,得借孙伯汗气锁死。”程野凑近才看清,门板年轮里藏着细密符文,是用修鞋锥子刻的,深痕里暗红的汗渍与老王补胎的橡胶碎混在一起,泛着细碎的土黄色光晕。
头顶突然剧烈震颤,墙皮簌簌掉灰。通道地面传来细密的震颤,补胎胶渗出的藤蔓疯长,青绿色的须根转眼缠上程野脚踝,竟泛着诡异的紫黑,尖细的根须往裤脚里钻。“不对!”程野猛蹬脚,藤蔓却越缠越紧,“脉气不会这么躁!”
林霜脸色骤变,指尖抚过铁皮柜上的铁砧,锥尖的青气正化作灰雾溃散:“是锁脉虫!老王胶罐里养的护脉虫在融化!”她掀开柜底,最里层的补胎胶包装已发黑,边缘像被虫蚁蛀过般蠕动。
门外传来李姐凄厉的尖叫:“那不是断脉器!是吐黑雾的邪器——啊!竹枝在烂!”电棍的尖啸刺破门板,暗门缝里渗进缕缕黑雾,落地化作发丝般的黑线,顺着墙缝往深处爬。程野这才看清,督查队电棍顶端的紫光里翻滚着无数黑影,落在青藤上就留下溃烂的痕迹。
“他们不是来断脉的。”林霜抓起断枝扫帚挡在身前,竹枝绿汁滴在黑线上冒起白烟,声音发颤,“是来解封的!脉眼里封印着‘地缚灵’,千年前守脉人用烟火气镇住的邪祟!”
通道深处“咔哒”轻响,旧物堆移开,露出嵌着铜环的洞口。铜环符文随着黑雾靠近剧烈闪烁,发出痛苦的嗡鸣。洞口上方的红漆地图上,“孙伯修鞋摊”“老王修车铺”的红点正逐一变黑,最后一个标着“程野便利店”的红点旁,渗出一行血字:最后一道饵。
“我的便利店?”程野瞳孔骤缩,想起后门总渗的土腥味、永不堵塞的排水管——那走向竟与地图上的脉眼线路完全重合。
“你店里的拖把是润脉藤做的,米缸底是引灵阵!”林霜回头看他,眼里满是惊恐,“你压着最后一道锁,也是……养了二十年的饵!”
门外的碰撞声变了调。老王的吼声里透着亢奋:“老陈,快把养灵膏给我!”话音未落便是重物倒地声,街口卖菜的陈叔声音冰冷:“王老哥,你养的锁脉虫,正好给地缚灵当开胃菜。”
“张婶!你竹枝怎么是黑的?”李姐的尖叫刺破耳膜。开裁缝铺的张婶笑声清亮却刺骨:“傻丫头,你扫街攒的青气,可是难得的补品。”
程野如遭雷击——陈叔收摊扔的“烂菜叶”是催虫药粉,张婶缝的扫帚套藏着引灵咒!那些朝夕相处的街坊,竟是潜伏百年的“食脉者”!
“咔嚓”一声,孙伯的拐杖彻底断裂,槐花甜香混着血腥味飘来,老人声音带着剧痛:“小程……他们混了百年……你爷爷让我盯紧你……”
程野胸口的铜片突然滚烫,烙得皮肤生疼。他握紧铜片,掌心汗渍渗进纹路,传来撕心裂肺的共鸣,铜片表面浮现出扭曲的人脸,随着呼吸起伏。原来守护网是骗局,守脉人是养料,而他,是食脉者等了百年的饵。
黑雾漫过脚踝,带着刺骨寒意。林霜将铜锥刺向扑来的黑触须,锥尖瞬间发黑冒烟:“它们怕烟火气!用体温焐铜片!”
门外传来食脉者整齐的吟唱,与地脉震颤共鸣。暗门在黑雾中哀鸣欲裂。程野将滚烫的铜片按在洞口铜环上,掌心温度与血脉悸动交织,在诡异的吟唱声中,点燃了属于他的第一缕守护之火,也揭开了这场持续百年的血腥骗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