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如血,将老槐树的影子拖得斜长,槐叶在晚风中簌簌作响,混着浓重的血腥味飘来,竟有种凄清的诡异。程野眼睁睁看着山槐胸口的血泡炸开,那柄磨得发亮的短匕还嵌在土煞肩胛,却只带出几滴墨绿色黏液,反倒是山槐的血顺着土煞爪尖滴落,在枯黄草叶上烧出滋滋黑痕——像他此刻寸寸碎裂的心。
“程野……别过来!”山槐咳出大口鲜血,染红了胸前代代相传的叶脉徽章,翠绿纹路此刻红得刺目。他挣扎抬头,额角青筋暴起,汗水混着血珠从下颌滚落,“这怪物怕地脉气,快引镇墟符——”话音未落,土煞猛地抽回利爪,山槐像被狂风折断的槐枝,重重摔在地上,激起一阵尘土。
“呵,守脉人的小崽子,还在逞英雄?”沈砚的笑声从槐树根后传来,黑袍下摆沾着未干的黑血,三枚符牌萦绕着丝丝黑气,像有冤魂在其中挣扎。“三个月前青石村那对老夫妻,临死前也这么护着孙儿,结果还不是成了煞料?”
程野眼眶赤红,指节攥得发白。去年暮春,张婆婆的槐花饼还带着温热,小栓子追着槐花落跑的笑声犹在耳畔。愤怒如野火燎原,他声音发颤:“是你屠了青石村!连老人孩子都不放过!”
“不然哪来纯的怨魂炼煞?”沈砚嗤笑,黑袍掀起露出骷髅吊坠,“归墟的长生秘录,够换百个青石村的命!你守的地脉,不过是主上苏醒的垫脚石!”
就在这时,土煞突然狂暴起来,黑气翻涌着挣断青藤,地面裂开蛛网般的缝隙,刺鼻的硫磺味弥漫开来。被按在地上的沈砚猛地挣扎,眼中闪过反常的焦急:“快杀了我!程野!煞心快撑不住了!”他声音嘶哑,带着哀求,“山槐的徽章……翻过来……看背面……”
程野一愣,下意识捡起那枚被黑血浸透的徽章。翻转瞬间,他看清背面极小的“槐”字,旁边还有半道闪电纹路——那是守脉人卧底的秘密标记!他猛地抬头,见沈砚腰间骷髅吊坠裂开,露出半块与徽章纹路吻合的木牌。
“我是卧底……代号‘槐根’……”沈砚挣脱束缚,一头撞向程野手中的木剑,剑刃刺穿肩胛。他咳出鲜血,急促低语:“青石村是假的……屠的是煞主替身村……真村民早转移了……”
林霜脸色剧变,迅速解开沈砚衣领,锁骨处果然露出被黑气掩盖的守脉人刺青。“总坛失踪的三位卧底……你是最后一位?”
沈砚点头,突然发力推开程野,转身扑向土煞:“镇墟符需煞心之血催化……归墟核心在……”他的话被土煞撕碎,墨绿色煞血溅在镇墟符上,符阵瞬间爆发出冲天金光,古槐虚影凝实如真。
程野望着沈砚被吞噬的身影,喉咙像被堵住般发紧。原来那些被唾弃的恶行背后,藏着这样的隐忍与牺牲。他突然明白山槐最后为何撞向土煞后腰——那里正是煞心所在,山槐或许早就认出了沈砚的身份!
“程野!集中精神!”林霜的声音带着哽咽却坚定,“不能让他们白白牺牲!”
金光中的土煞发出凄厉惨叫,在青藤与雷光中寸寸瓦解。程野将徽章按在镇墟符上,两股力量融合的瞬间,无数画面闪过:沈砚在煞营忍辱负重的日夜,山槐收到密信后红着眼眶的誓言,三位卧底惨死的场景……原来这场守护,从来都不是孤军奋战。
土煞消散的刹那,老槐树下升起七道青光,在空中组成完整的归墟地图。小豆子捂着嘴哭出声:“沈前辈……他为什么不早说……”
“这就是卧底的宿命。”林霜轻轻拍着他的背,目光凝重地看向程野,“我们必须尽快赶到西北地脉,那里还有更大的危机在等着我们。”
程野握紧拼合的木牌与徽章,掌心温热。晚风吹过槐林,带来清新的草木气息,星光渐显,像极了沈砚和山槐闪烁的眼睛。远处传来守脉人支援的马蹄声,他握紧光芒万丈的镇墟符,心中再无迷茫。
槐叶沙沙,似在诉说不为人知的守护故事。星光下,未尽的使命正沿着他们用生命铺就的道路,悄然延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