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过三巡,气氛缓和下来。
斗酒僧放下酒碗,一双清明澄澈的眼睛看着顾渊,忽然问道:
“施主身负老僧的《九阳真经》,且已臻至大成圆满,不知是从何处得来?”
他语气平和,并无问罪之意,只是纯粹的好奇。
顾渊反问:“你便是斗酒僧?”
“哈哈,你是见过重阳那老道吧,虚名而已。”老僧洒然一笑。
得到肯定的答复,顾死渊才言简意赅地回答:
“异人武道会,冠军奖励。”
“异人武道会?原来是祂的手笔……”
斗酒僧闻言若有所思,了然地点了点头,便不再追问。
他知晓顾渊乃是天选之人,这桩因果,便算揭过了。
随即,他上下打量着顾渊,颇有些为人师表地开口:
“施主天赋万古罕见,九阳神功与你相得益彰。”
“只是……佛、道、武,你所学未免太过驳杂。须知大道万千,贪多嚼不烂,不若专精一门,方能登临绝顶,你……”
他本想以过来人的身份,提点一下这位传人,让他明白“专一而精”的道理。
话还没说完,就被顾渊一句话堵了回去。
“你创出九阳,不也是在儒道释三教典籍中寻求的灵感?”
“呃……”斗酒僧一时语塞,老脸一红。
这小子,怎么专挑人痛处下手?
“我……”他还想辩解两句,却发现顾渊说的是事实,自己当年也确实是博采众长,才有了《九阳真经》。
一旁的张伯端见老友吃瘪,抚掌大笑:
“哈哈哈,吃瘪了吧!让你好为人师,这小子的道,跟你我皆不相同,你就别瞎指点了。”
斗酒僧被噎得哇哇大叫,索性耍起了无赖,转移话题道:
“不说了不说了!小子,老僧看你背后那杆枪,似乎不是凡物,可否借我瞅瞅?”
那杆枪,从顾渊进来时,就散发着一股让他都心悸的桀骜气息。
“打赢我,就给你看。”顾渊淡然道。
“什么?!”
斗酒僧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跳了起来,指着顾渊的鼻子,痛心疾首,“你……你这不孝传人!老僧的绝学都让你学了去,现在只是想看看你的宝贝兵器,你居然还要跟我动手?”
“天理何在!人心不古啊!”
他捶胸顿足,一副被晚辈欺负了的可怜模样,哪有半分高僧风范,倒像极了老顽童周伯通。
顾渊看着他拙劣的表演,嘴角抽动了一下,瞅了眼张伯端,颇感无语。
怎么大宗师都是这个德行?
张伯端何等大能,岂会没有察觉顾渊的小动作。
不过他宰相肚里能撑船,懒得和小辈计较。
最终,顾渊还是解下凤渊枪,递了过去。
斗酒僧立刻眉开眼笑,一把接过,但嘴里还嘟囔着:
“这还差不多……”
可当凤渊枪入手的一刹那,他的脸色骤然一变。
好重!
这重,不只是物理上的重量,还是一种源自意志的威压。
枪身之上,暗金色的纹路缓缓流转,仿佛有生命一般。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枪中蕴含着一股足以焚天煮海的至阳之力,和一股锋锐无匹、斩断万物的武道意志。
更可怕的是,这两种力量完美地融合在一起,形成了一种霸道、桀骜、睥睨天下的独特“枪力”!
“好一杆凶兵!”
斗酒僧赞叹道,眼中却多了一丝凝重。
他终于明白,为何老友张伯端会对这杆枪如此忌惮。
此枪有灵,更能助长主人的杀伐之心,若是心志不坚者持之,必为枪所控,沦为杀戮魔头。
但顾渊……他看着眼前这个眼神清冷如渊的年轻人,心中暗道,或许也只有这样的人,才能真正驾驭这等神物。
顾渊见他神色,忽然想起前世玩家论坛上的一个经久不衰的帖子,便试探性地问道:
“大师,莫非曾是大理段氏的皇族?”
很多人都猜测,斗酒僧博览群书,又能出入少林,其真实身份很可能是天龙八部中的段誉。
“皇族?”
斗酒僧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连连摆手,“施主想多了。老僧就是个寻常农户家的孩子,年少时被送入天龙寺当个扫地僧,后来云游天下,侥幸悟了点东西罢了。”
高人出自民间,而非必然的王侯将相。
这个答案,反而更让顾渊信服。
见两位当世顶尖的大宗师都在,顾渊也不浪费机会,将自己近日的武学困惑一一道出。
当提到为何迟迟无法领悟“箭心”时,张伯端和斗酒僧对视一眼,都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痴儿,痴儿!”
张伯端指着顾渊,笑得前俯后仰,“你既然已经悟出了‘枪心’,又何必再去求一个‘箭心’?”
顾渊皱眉:“枪是枪,箭是箭,如何能混为一谈?”
斗酒僧收敛笑容,用一种看笨蛋的眼神看着他:
“心,有几颗?”
“一颗。”
“那不就结了?”
斗酒僧一摊手,“你的‘心’,已经给了枪,自然无法再分给箭。你所要做的,并非去领悟一个新的‘箭心’,而是该去想,如何让你这颗‘枪心’,在拿起弓的时候,暂时‘变’成一颗‘箭心’。”
张伯端补充道:
“一心二用,已是难得。一心多用,更是天方夜谭。你所学驳杂,样样精通,已是世间罕有。”
“但‘心’与‘意’的转化,才是你这条路上最大的难关。何时你能做到枪心、箭心、拳心、剑心……随念而转,无缝切换,你才算是真正踏上了自己的‘绝’路。”
一言惊醒梦中人!
顾渊脑中轰然作响,一直以来的困惑,豁然开朗。
原来如此!
不是他不诚,不是他悟性不够,而是他方向错了!
他需要做的不是“加法”,而是“转化”!
“多谢二位指点。”顾渊郑重地对着二人一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