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毅天笑了笑,沉默了片刻后,突然又说起过去的事来。
吴启工,也不是他的真名,他已经数不清自己用过多少个名字了,但他最初的名字,叫做易方。
他已经不大记得,自己是出生在什么时期了,可能是魏晋时期,也可能是隋唐,活的时间太久,一些细枝末节的东西,已经不值得他去在意了。
他是易家本家的孩子,大概四五岁的时候吧,他的父亲跟随家主外出办事,中途出了意外。他的母亲没撑住,可能只过了一两年,她也撒手人寰了。
从那以后,他成了本家的一个孤儿,虽然还有亲戚在,但他的亲戚似乎都不大喜欢他,他的生活过得并不如意。
可能又过了两年,他被家主带去了另一个地方,在那里他度过了十几年,可以称得上是他人生里最黑暗的十几年。
他在一个看不到外人的地方,接受了各式各样的训练,最后成为了暗河的一员。
他在暗河里摸爬滚打,用了十年时间坐到了首领的位置,然而这算不上什么好事,仅仅又过去了十几年,那时他大概五十岁,组织里开始清理“老人”,很不幸,他是其中的一个。
他为暗河奔走了三十年,最后被人带到了一处孤岛上,据说,那上面都是暗河的人。组织需要注入新鲜的血液,像他们这样待了二十年以上的老人,哪怕是首领,也不能留下,他们最后的归宿,就是在这个岛上。那一刻,他突然觉得,那些出任务牺牲的人,反倒是幸运的。
他不甘心自己付出了那么多,却依然被抛弃,就算他没有二心,一直忠心于易家,但还是难逃一死。
在上了岛后的第三天,他看着自己的手下一个一个被清理掉,他决定放手一搏。
时间过了太久,他已经忘了自己是怎么逃出来的,只记得当时九死一生,出岛之后,他整整修养了五年。为了躲开易家人的眼线,他四处奔波,东躲西藏,甚至不惜改名换姓,生怕易家人找到他。
但他的命数也基本止于那个时候,他不是继承人,虽然他也曾了解过,易家本家的人,大多也算长寿,但他生活的那个时代,本家人已经很少有过百岁的了,他大概也会如此,一百岁就应该是他的极限了。
可是,他低估了自己对易家的恨,不知不觉间,做了很多针对易家的事,而他自己为了能和易家对抗,不惜四处寻找长生的法子。
易方这一生,无妻无子,在他六十几岁的时候,他认识了客许,借了他的法子,他重生到了另一个人身上,此后,他靠着这个方法,成功延续了三次寿命,大约有三十年之久。
而在第四次的时候,客许消失了,他的救命稻草没了,需要他自己寻找另外的方法。
说到这里,吴毅天低下了头想了想,几分钟后,又开始说起,那时候,他的身份好像是个富裕人家的小少爷。
那时,他似乎拜了什么人为师。可他的寿命已经快要到尽头了,他借着下山游历的机会,尝试了很多种方法,但大多只能维持三到五年。
如此坚持了近百年后,他才找到利用全阴命数之人,为自己续命的术法。
易如深听着他说着这些,随即想到了沈瑞金墓里的那些文字,于是问道:“当时,你叫凌子美?”
凌子美,沈瑞金的师弟,据说是当时富商家的小儿子,痴迷玄术之道,追着唐杏想要拜师。
后来,沈瑞金为自己成功续命两次,在第三次准备行动的时候,被凌子美打断,从而术法中断,沈瑞金也因此没能再继续延寿下去。
易如深听了吴毅天的话,便立刻想到了凌子美这个人,他不确定吴毅天是不是那人,但总觉得,他和沈瑞金还有唐杏,都有联系。
吴毅天看着他:“可能吧!我也不记得了!”
易如深平静地听着这些,表面看似毫无波澜,实则内心已经波涛汹涌。他曾经想过,对方大概是与易家相熟的人,或者通过某些人得知了易家的秘密。可按照他的说法,这人的辈分,易如深叫他一声祖宗都不为过。
暗河之事,就算是易如深都不大了解,他从未见过暗河的人,也不曾听易礼讲过,但他想起了唐杏店里的那幅画。
易如深继续问道:“吴廉,你还记得这个人吗?”
吴廉,吴清的曾爷爷,大年初三那天,吴清找到唐杏,随后在吴清家发现了一幅奇怪的画。
易如深看了后,才确定那画是暗河的手法。
按照吴廉的辈分,吴启工要叫他一声堂叔,但显然,吴启工也不是吴启工了,吴廉的死,想必和他脱不开干系。
吴毅天一脸遗憾:“那孩子,可惜了,本来能大富大贵的,奈何看到了不该看的事。”
易如深:“你灭口归灭口,为何还要用那种方法?”
吴毅天:“只是想看看自己的功力还在不在罢了!”
易如深:“所以,吴廉的那张人皮,是你交给吴倩的?”
吴毅天终于有了些表情,他显示诧异,但很快就恢复平静:“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那张人皮,一直被我放在老宅里,在地下室很隐秘的地方。我没交给过任何人。论亲缘,吴廉那一支也是我的血脉,无缘无故,我怎么会害自己的后代!”
易如深说起了这件事的经过,但对方仍旧否认曾经参与过。
易如深不是傻子,他看得出来,吴毅天是真的不知道此事,他把目光又移向了吴景天。
吴毅天似乎注意到了他的视线,他没有解释,也不想再在这件事上耽误太多时间。
吴毅天:“你比你父亲沉稳多了,不过还是经历太少。你就这么大摇大摆地进来这院子,很容易遭人暗算的。看来,是我低估了你那两位朋友的重要性。”
易如深:“你果真是要用吴诚来转生吗?”
吴毅天:“当然,这种方法我已经用了几百年了,每次都不会有差错,能被我选上,算是他们的荣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