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青山笑了笑,
这会儿心情被这插科打诨弄得好转了不少,之前的汽车梦也被彻底勾了起来。
他凑近了点,身子微微前倾,做出一副虚心求教的样子,“六哥,既然你说你有路子,那你都能搞来什么车?跟我好好说说呗,让我也长长见识。我对这年头的车,还真不太了解。”
“嘿!你这就问对人了!”
一听这话,刘伟民立马来了精神,那股子顽主的傲气劲儿又上来了。
这可是他的专业领域!
他把烟往烟灰缸里一掐,身子往后一靠,二郎腿一翘,得意洋洋地说道:“青山,你这话问的,也就是你六哥我!换了别人,还真不敢吹这个牛!”
“在这四九城地界上,除了天上飞的飞机我暂时给你搞不来,这地上跑的,只要它有轮子,不管是四个轮的小轿车,还是那大解放,你六哥我就能给你搞来!甭管是公家的还是私人的路子,咱都有!”
“你就说吧,你想要什么样的?国产的还是进口的?拉货的还是拉人的?要面子的还是要里子的?”
刘青山闻言,并没有马上回答,而是陷入了沉思。
他在脑海中快速搜索着这个年代,也就是1980年左右,全球汽车工业的发展状况,以及国内能见到的车型。
说实话,
对于见惯了后世各种豪车、跑车的他来说,现在的选择真的并不多,甚至可以说是有些寒酸。
国产车方面,除了老掉牙的沪上牌轿车Sh760,就是级别太高、他现在开着不合适也不敢开的红旗。
剩下的就是刚才开过的那种吉普212了。
212虽然皮实耐造,通过性好,但舒适性实在太差,四处漏风,冬天开着跟坐敞篷车也没啥区别,而且减震硬得能把人早饭都颠出来,开长途简直是受刑。
那么,就只能看进口车了。
这时候改革开放才刚开始,大规模的进口车大潮还没真正涌入。
市面上能见到的,大多是一些东欧社会主义国家的车,比如苏联的“拉达”、“伏尔加”,还有波兰的“波罗乃兹”。
他想要什么样的呢?
首先,颜值必须得过得去。
他好歹也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又是搞文艺的,总不能开个老气横秋、跟个铁盒子似的车招摇过市吧?
天天看着都影响心情。
其次,舒适性和操控性得好一点。
毕竟由奢入俭难,要是弄个方向盘重得跟磨盘、挂挡跟掰手腕似的、还没空调的车,那夏天一身汗、冬天一身冰,也太受罪了。
看他半天不吭声,眉头紧锁的样子,刘伟民以为他是不懂行,不知道都有哪些车可选,便好心地充当起了汽车销售顾问,如数家珍地给他介绍起来:
“你看啊,你要是喜欢气派点的、有官样儿的,那就弄辆苏联的伏尔加!”
“那是老大哥的产品,车身宽大,钢板厚实得跟装甲车似的,开出去绝对有面子!好多局级干部都坐这个。就是油耗高了点,跟喝水似的,一般人还真养不起。”
“你要是嫌伏尔加太笨重,那还可以看看日本车。”
“最近这两年,日本车进来不少,势头挺猛。像那个丰田皇冠,听说过没?”
说到皇冠,刘伟民眼睛都亮了,显然也是十分眼馋,他嘿嘿笑道:“那车,真叫一个漂亮。方方正正的,看着就精神!内饰做得那叫一个精致,坐进去跟坐沙发似的,又软又舒服。”
“最关键的是,听说那车还有空调!夏天开着,凉快得冻人!简直就是享受!”
“哦对了,还有那个达特桑,也挺皮实,省油。还有……”
刘伟民滔滔不绝地说着,刘青山一边听,一边在心里快速筛选。
伏尔加?
太笨重了。
一股子苏维埃工业的粗犷味儿,虽然结实,但开起来太累。
pass。
丰田皇冠?
这个倒是不错。
如果没记错的话,现在第七代皇冠刚出来不久,那种方方正正的造型在现在绝对是时髦货,舒适性和可靠性也确实没得说,算是这个年代顶级的豪车了。
这一点最近他已经亲身体验过了,这几天他打出租车坐过几回皇冠。
那舒适性,在当下已经算是非常不错的了,不说别的,能甩刘伟民那吉普车几条街。
当他还在犹豫是选皇冠还是再看看别的,这时,包间的门被轻轻敲响了。
“笃笃笃。”
随后,门被推开,齐大宝亲自端着一个硕大的红漆木托盘走了进来,脸上堆满了殷勤的笑:“二位爷,打扰了!凉菜先上来了!您二位慢用,热菜马上就好,我这就去催!”
他一边说着,一边手脚麻利地将四碟精致的凉菜摆上了桌:芥末鸭掌、麻酱腰片、蒜泥肘子、罗汉大虾。
每一道菜都色泽诱人,摆盘讲究,一看就是出自名厨之手,让人食指大动。
结果还没等他出去催,就又有两个服务员端着托盘走了进来。
“菜来喽——!二位贵客您慢用!”
随着服务员一声清脆悠长、透着老燕京韵味儿的吆喝,热气腾腾的大菜也紧跟着上了桌。
这一桌子,可谓是色香味俱全,将“宫廷菜”的讲究体现得淋漓尽致。
那道抓炒鱼片色泽金黄,挂着明亮的芡汁,每一片鱼肉都仿佛穿上了一层晶莹剔透的黄金甲,酸甜的香气直往鼻子里钻,勾得人馋虫大动。
宫保虾球个大饱满,选用的全是渤海湾的大对虾,红彤彤的干辣椒段和金黄的花生米衬托着洁白如玉的虾肉,看着就喜庆。
还有那道极考验火候的芫爆散丹,香菜梗碧绿青翠,散丹丝洁白爽脆,在盘子里堆成了一座小山,热气蒸腾中透着一股子清鲜劲儿。
刘伟民早就饿了。
刚才陪着刘青山那一通生死时速般的练车,虽然刺激,但也极度消耗体力。
再加上后来被刘青山那句有手就行的凡尔赛言论给气的,这会儿肚子里早就唱起了空城计。
他也不跟刘青山客气,抄起筷子,夹了一大块还在冒着热气的抓炒鱼片就往嘴里送。
“呼……嗯!地道!”
外焦里嫩,酸甜适口,鱼肉的鲜美在舌尖瞬间炸开。
刘伟民被烫得吸溜了两下,却舍不得吐出来,一脸满足地眯起了眼睛,含糊不清地说道:“老齐今儿这菜安排得确实用心了,火候足,料也给得实在,比我平时自个儿来吃的时候还要好!看来啊,还是沾了你这刘老师的光喽!”
刘青山也拿起筷子,夹了一口散丹,细细咀嚼。
确实不错,火候掌握得炉火纯青,多一分则老,少一分则生,脆嫩爽口,不愧是仿膳。
吃了几口菜,肚子有了底,刘伟民的酒瘾就上来了。
在这个年代的饭局上,尤其是爷们儿之间,吃饭不喝酒,那还能叫吃饭吗?
那叫填鸭!
更何况,今天这菜这么硬,不喝两口实在说不过去,就当庆祝刘青山学会开车了。
“哎,服务员!”
刘伟民咽下嘴里的菜,一抬手冲着门口喊道,“拿瓶酒来!要茅台!今儿高兴,得喝点儿好的!”
“好的,您稍等!”门口的服务员应了一声,转身就要去拿酒。
“等等。”
刘青山放下了筷子,抬手制止了正要转身的服务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