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青山拉开驾驶座的门，利索地坐了进去。
刘伟民也赶紧从另一边，上了副驾驶。
车内的空间，比后世的SUV要局促得多，一股子机油和旧皮革混合的味道扑面而来。
刘青山握住那个又大又细、手感极差的塑料方向盘，心中那股掌控的欲望，瞬间被点燃。
他插进钥匙，拧动。
“嗡——嗡——”
发动机发出了两声沉闷的咆哮，车身，也跟着剧烈地抖动了起来。
成了！
刘青山踩了踩离合，又试了试刹车和油门的深浅。
很硬。
非常硬。
跟后世那种电子助力的轻柔感，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东西。
他低头，看向那个，从地台正中央，突兀地长出来又细又长的……档把。
他……愣住了。
这……这玩意儿……
一档，是挂哪儿来着？
他那点来自后世的驾驶经验，在面对这个老古董的手动挡时，出现了短暂的卡壳。
他只记得，后世的手动挡，一档是左上角。
可这个……
他试着推了一下，纹丝不动。
“咳。”
刘青山面不改色地转头，看向了副驾驶的刘伟民。
刘伟民，正一脸看好戏的表情，抱着胳膊，靠在椅背上。
刘青山用一种“我只是在考考你”的淡然语气，淡淡问道：“咋挂挡？”
“……”
“……”
空气，安静了三秒钟。
刘伟民那张“看好戏”的脸，瞬间僵住了。
他缓缓地瞪大了眼睛，整个人都懵了。
他那副表情，仿佛在说：你小子，他妈的，在逗我？！
“噗——”
“哈哈哈哈哈哈——！！”
下一秒，刘伟民，爆发出了震天动地的大笑。
他笑得，前仰后合，整个人都缩了下去，砰砰地拍着自己的大腿！
“哎哟……哎哟我不行了……笑死我了……”
他一边笑，一边指着刘青山，眼泪都快出来了。，“谁说我不会？……还车钥匙给我！……哈哈哈哈……”
“你小子……你连挂挡都不会，你跟我说你会开车？！”
“哎哟……你这是要笑死你六哥，好继承我这辆破吉普吗？！”
刘青山的脸黑了。
“少废话！”
他恼羞成怒，催促道：“快说！一档在哪？！”
“哎哟，哎哟……哈哈哈哈！”
刘伟民，又笑了足足半分钟，才在刘青山杀人的目光中，勉强止住了笑。
他擦了擦眼角的泪花，清了清嗓子，开始了他的新手教学。
“这吉普车看好了啊。”
他指着档把，“空挡，在这儿。一档，往下，再往左。二档，往上……这叫怀挡，懂吗？哦不对，这是地挡……”
刘伟民，一边显摆着他的专业知识，一边指导。
“踩！离合！踩到底！”
“挂挡！对，往下，再往左！”
“慢点，慢点松离合……给油，给油啊！”
刘青山深吸了一口气，他按照刘伟民的指导，左脚，缓缓抬起离合……
右脚，同时，轻轻点下油门……
“轰——”
发动机，嘶吼了一声。
然后……
“咯噔！”一声巨响。
车身，猛地，往前一蹿。
随即，又猛地一顿！
发动机……
憋死了。
“……”
“……”
又是一阵，死一般的寂静。
“噗——”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刘伟民再次笑得抽了过去。
“憋……憋死了……哈哈哈哈！”
“青山…你……你行不行啊？哈哈哈！”
“我以前还以为你小子无所不能呢，哈哈哈，原来是我想多了……”
刘青山的脸已经，黑得跟锅底一样了。
他这辈子，没这么丢过人！
他没有理会已经在副驾驶上，笑得快要中风的刘伟民。
他，闭上了眼睛，深吸一口气。
‘该死的……离合太高了……油门跟不上……’
‘这破车，简直是一匹烈马……’
他在脑海中，将刚才的失败都复盘了一遍。
‘油离配合……关键，是那个点……’
他再次，拧动了钥匙。
“嗡——嗡——”
刘伟民的笑声，戛然而止。
他惊讶地看着一脸冷酷的刘青山，“哎……哎，你慢点……”
刘青山，不为所动。
踩离合！
挂一档！
这一次，他的左脚，松离合的速度，慢了一倍。
同时，他的右脚，稳稳地给了一脚空油！
“轰——！”
发动机，发出了一声不情愿的咆哮，车身，剧烈地颤抖了一下！
但！
没有熄火！
它，动了！
车子，以一种蜗牛爬的速度，缓缓地挪动了起来……
“哎！哎！动了！动了！”刘伟民立刻叫了起来，他比自己开车还兴奋。
刘青山依旧面无表情。
他稳住了油门。
十米。
二十米。
当车速稍稍提起一点后，他迅速地踩离合，拔挡！
挂二档！
松离合！
给油！
“轰——！”
动作，一气呵成。
吉普车猛地又一蹿！
这一次，不再是挪动，而是真正地跑了起来！
刚开始，刘青山开得很慢。
他在适应这匹烈马的脾气，他在感受，这个年代的机械魅力。
没有助力的方向盘，重得像是在搬石头。刹车，软得像是踩在棉花上，还有那离合也是相当的难用。
但，渐渐地……渐渐地……
他，就找到了感觉。
他那个来自后世的老司机灵魂，苏醒了！
他的车速，提了起来！
从二十迈，到三十迈……
“哎……哎，青山，慢点慢点……”
刘伟民那看好戏的表情不见了，他突然有点慌了。
这……这小子，是真的第一次开车吗？！
刘青山，仿佛没听到。
他的注意力，高度集中。
宫雪离开的那份空落落，在这轰鸣的引擎声中，被肾上腺素所取代。
他还想更快！
踩离合！
挂三档！
“轰——！！”
车速，瞬间提升到了五十迈！
“我靠！慢点！慢点啊！！”刘伟民的声音都变调了，他死死地抓住了车门上方的扶手。
“前面有个骑自行车的！躲开！躲开！！”
刘青山，目光一凝。
他没有减速，而是猛地一打方向盘。
卧槽，这方向盘是真重，真他妈的重！
吉普车，
以一个极其嚣张的姿态，擦着那个骑自行车大爷的车把，呼啸而过。
“我日你个仙人板板……”那大爷吓得当场开骂。
“你疯了！青山！你给我停车！！”刘伟民也疯了。
然而，刘青山，不但不慢，反而……更快了！
四档！
“轰——！！”
车速，飙升到了七十迈！
在这个，平均车速只有三十迈的燕京街头，这辆绿色的吉普车，就像一头脱缰的野马，在公路上开始狂飙。
“超车！我靠！你还敢超车！！”
刘伟民眼睁睁地看着刘青山利索地并线，然后超过了一辆开得慢吞吞的解放卡车。
“你给我停下！刘青山！我以六哥的名义命令你！！”
“吱——！！！”
一声刺耳的刹车声响起，刘青山，一脚重刹。
刘伟民整个人差点从座位上飞出去，头砰的一声，撞在了前面的挡风玻璃上。
“哎哟……卧槽！”
他捂着头，眼冒金星。
等他缓过神来时，才发现车稳稳地停了下来。
一个甩尾，刚刚好停在了一辆小轿车旁边。
不远处是一个古色古香的牌楼，上面赫然写着四个大字：仿膳饭庄。
刘伟民一愣，竟然都跑到这儿了？
“下车！”
刘青山拔出车钥匙，出声说道。
来这里自有他的目的，一来是到了饭点，该吃饭了，二来，他找齐大宝有点事情。来这里，一举两得。
他推门下车，深吸了一口混合着汽车尾气的冷空气，只觉得心中那股郁结之气，随着那一路的狂飙，消散了大半。
现在心里舒服多了！
“……”
刘伟民也从车上下来了，他扶着车门，脸色有点不好看，仔细看的话，会发现有点发白。
他看着刘青山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怪物。
他，服了。
又服了。
他从口袋里摸出一支烟，点了半天，都没点着。
“你……”
他的声音都带着颤音，“你以前，真开过汽车？”
刘青山拿过他手中的火柴，“刺啦”一声，帮他点着，然后，自己也点了一支。
他吸了一口。
白色的烟雾，在他面前缭绕。
“没有。”他淡淡地吐出了两个字。
这辈子确实没有啊，总不能说上辈子吧？
“你……”
刘伟民一噎，“那……那你开得这么好？！”
他，不信！
这，绝对不可能！
刘青山斜斜地瞥了他一眼，然后屈指弹了弹烟灰，淡淡说道：“开车有什么难的，这不是……有手就行吗？”
“……”
这凡尔赛，让刘伟民瞬间不想和他说话了。
他当初学开汽车的时候，那可是足足练习了半个月，这才敢独自开着上路。
刘青山……这狗日的天才！
他从上车到下车，总共才几十分钟？！
不但学会了，还敢时速七十的跑，还敢超车！
这，属实牛逼！
“走！”
刘青山掐灭烟头，不再管这个已经石化的六哥，率先走进了仿膳饭庄的大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