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袋从天而降,扣在余慕安脑袋上的时候,她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杨梓只是一个烟雾弹,恒城作乱的,另有其人。
安心发出一声尖叫,死死抱着她不撒手,不顾之前的安排,说什么都不要听话。
有男人粗哑的声音低骂一声:“操他娘的一起带走!”
后颈剧痛传来,顿时失去意识。
睁开眼是在一间昏暗的破房子里。
余慕安挣扎坐起,发现自己躺在一堆干草上面,后颈上针扎一样疼,她咬牙咽下疼哼,停顿了一下才坐直,靠着墙环顾四周。
另一边的角落,趴着一个人,不知死活。
余慕安一惊,顾不得头疼,扑上去:“安心!”
安心白嫩的脸蛋上好几处擦伤,还在缓缓渗血,昏迷中眉头都皱得死紧。
她恰安心的人中,低声叫她:“安心,安心!快醒醒安心!”
毫无反应。
余慕安心中有点慌,手指按在安心颈侧,发现还有脉搏,这才松了口气。
她弯腰把安心拖到刚才那堆干草堆上躺好,这才重新打量自己所在的这间屋子。
狭小昏暗,墙壁一侧很高的位置有一个巴掌大点的洞,正透出昏暗的光线来。
如果这是天色,说明至少过去了一天。
隐约有沉重的脚步声靠近,一个男人粗犷的声音响起:“去看看那两个小娘们醒没醒,老大等着问话呢!”
这就是打晕她的那个声音!
另一个声音回答:“还没有,嘿嘿嘿嘿……娇贵小姐哪能受得住二哥您呢?”
“少扯蛋!去开门!”
“哎!”
安心已经被她搬到草堆上,这么明显的变化自然是无法再装晕,索性她就这么端坐在草堆上,冷冷看向门口。
开门的男人身形干瘦,猝不及防对上余慕安的视线,被吓得后退一步,尖叫声卡在嗓子眼。
身后跟着一个身形壮实的男人,一脸络腮胡,盯着余慕安的眼里闪过意外,突然就咧嘴一笑:
“哈!有点意思……”
余慕安看他,语气中似乎是压抑着什么:“忠义帮?”
壮汉挑眉,双臂抱胸嗤笑:“哦呦,夫人居然还知道我们忠义帮,看来跟我想的不太一样呢。”
不等余慕安说话,他就侧身,下巴往外点点:
“请吧,我们帮主有请。”
余慕安站起来,掸掸裙摆,走到门口,脚下一停,回头看安心。
旁边干瘦的男人见状,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轻笑。
余慕安气势瞬间冷厉,锋利的视线针扎一样落在那男人身上:
“等我回来,若是我的人有受半分伤……”
那男人一激灵,又觉得恼怒,下意识抬手就想扇她。
余慕安速度比他快得多,扬手就是一巴掌,精心留长的指甲在他脸上抓破三道血痕。
紧接着上前一步,几乎要贴进他怀里。
男人惨叫一声,抬起的手捂住自己的脸,正要骂人,浑身一僵。
脖子一侧有尖锐的东西抵着,刺疼让他大脑发懵,好像有什么液体在潺潺流下,皮肤上痒痒的。
美人在怀,他却浑身冰冷不敢有半点邪念。
少女冰凉的嗓音像一盆冷水兜头浇下来:“听到了吗?”
男人声音艰涩:“听、听到了……”
一边的壮汉看了场好戏,嗤笑一声,也不知是在笑谁。
余慕安就当没听见,下巴微扬,面上丝毫不见畏惧,步子迈得很大。
壮汉似笑非笑看了眼那男人,转身跟上余慕安离开。
匾额上,忠义堂三个字遒劲有力,一进门就看到尽头一座高高在上的巨大榻椅,上面铺着毛茸茸的兽皮,一只巨大的虎头就悬在椅子上方。
虎头下面,姿势慵懒倚靠着人,手臂搭在一条屈起的膝盖上,指尖松松拎着一只酒瓶晃荡。
屋里空空荡荡,再没有其他的陈设,倒是摆着不少猛兽的干尸。
这大概就是那个梁老大了。
余慕安面上平静,心中略有意外。
对方身形魁梧,比谢璟砚还高点儿,但面上却意外的英俊,是一种十分硬朗且正气的长相。
他咧嘴笑起来,那邪气的神情冲淡了长相上的正气,看上去倒像是一个土匪头头的模样了。
“贵客莅临,有失远迎,愣着干嘛,上座啊!”
后面一句,是冲壮汉喊的。
一张小木扎被人拿进来,那人带点坏笑,东西放她脚边,又离开。
余慕安混不在意,当真就拢拢裙子,施施然坐下来。
梁老大浓黑英挺的眉毛挑了挑,眼中带起一点兴趣来。
他放下腿,上身倾前些,盯着看上去像是乖巧蹲坐的人,勾起嘴角来:
“陇南侯爵府家的大小姐,上一任侯爵夫人的唯一亲女,千娇百宠的大小姐,怎么还学了两手制人的招儿,真有意思……”
那大汉全程没有离开她,刚才她那一手的消息却比人还快传给了梁老大。
余慕安原本就提着的心,更加慎重。
她微微一笑:“深闺小女子,理解能力有限,梁老大不妨有话直说。”
梁老大哈哈大笑,盯着她笑完,点头:“既然贵客都这样说了,我一个大男人,不好比女人还墨迹。”
他面上笑容隐去,眸光锋利:“我要你们退出恒城,不要再插手我们忠义帮的事情。”
余慕安四平八稳的,看向梁老大的神色很平静:
“梁老大,我的夫君是定西将军,陛下亲自委派来平定匪乱的,您觉得我们能一走了之吗?”
梁老大冷笑:“假装不敌而退也不是什么难事吧?”
余慕安轻笑:“那我家将军的面子往哪儿搁?”
梁老大眯眼:“区区面子……”
“命又该如何作保?”
梁老大不说话了。
余慕安看着他:“不如梁老大你行行好,配合点投降,我们还能为你争取留个活路。”
座上的男人似乎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伸手掏了掏:
“谁?我投降?”
余慕安没说话,只是看着他。
梁老大气急反笑:
“老子留你小命是有用,而不是老子慈善,你可别会错意了。
去,带上来。”
他给那壮汉一个眼神。
壮汉扭头走了。
梁老大的脸上浮起阴森的笑意:
“说起来,你身边的小丫头,还真是妙极……”
余慕安的心脏重重坠落,面上的冷静淡然终于踆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