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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绪十二年(1886年)的深秋,湘江的水流似乎也带上了一股从西北裹挟而来的粗粝与寒意。

一艘半旧的官船破开浑浊的水面,逆流而上,朝着长沙码头缓缓靠拢。

船头立着一个青年,身姿挺拔如岳麓山巅的劲松,正是东归的谭嗣同。

他身上的青布棉袍洗得有些发白,浆洗得硬挺,却掩不住那宽厚肩膀和挺直脊梁勾勒出的力量轮廓。

三年的光阴,将那个曾带着京城贵胄子弟特有浮华印记的少年彻底淬炼。

新疆,刘锦棠大帅那风沙弥漫、号角连营的帐幕,成了他真正的熔炉。

白日里,他伏案于堆积如山的舆图、粮册、民情文牍之间,笔下流淌出关于屯田、水利、边贸的条陈,字字浸透着对那片辽阔疆土的洞察与忧思。

入夜,则是截然不同的世界,戈壁滩凛冽的寒风中,篝火噼啪作响,映照着汗流浃背的身影。

他随帐下那些百战余生的老兵习练刀法。西北的刀,厚重、直接、带着沙场喋血的狠戾。

从最初笨拙地挥舞那沉甸甸的环首刀,到后来刀光泼洒如雪,能在十招之内让教授他的老哨官脱手认输,他的掌心磨破又结痂,厚厚的老茧无声诉说着无数个寒夜的砥砺。

刘锦棠那鹰隼般锐利的目光里,赞许日益浓厚。

临别时,大帅拍着他的肩,声音洪亮如擂鼓:“复生!好小子!是块真材实料!回关内去,大有可为!江苏那个富庶地界,老夫替你向朝廷争一争!”

这份赏识,沉甸甸地压在他心头,是期许,更是鞭策。

船身微微一震,靠上了长沙麻石砌就的码头。

熟悉的乡音、湿润的空气、两岸熟悉的丘陵轮廓扑面而来,带着一种久违的温软,却也透着一丝陌生。

他深吸一口气,那气息里混杂着泥土、水腥和人烟的味道,与西北干燥清冽、带着铁锈和尘土气息的风截然不同。

他紧了紧肩上简单的行囊,那里除了几件换洗衣物,便是一柄用旧布仔细缠裹的环首腰刀——刘锦棠所赠,刀身狭长微弧,吞口处磨损得厉害,却透着冷硬的幽光。

这柄刀,是他这三年脱胎换骨的见证。

归家数日,短暂的亲伦温暖之后,一种无形的沉闷便悄然围拢。

京城的旧友圈子,听闻他回来,帖子雪片般飞来。

宴席依旧设在最奢华的酒楼,雕梁画栋,丝竹绕耳。

席间觥筹交错,话题却总离不开京里新得了什么稀罕玩意儿,谁家戏班又出了个绝色的旦角,或者是哪位大人物的风流韵事。

那些华服包裹下的面孔,带着精致的笑容,眼神却空洞浮泛。

谭嗣同端坐其中,听着这些曾经熟悉无比、如今却显得格外遥远空洞的谈笑,只觉得杯中醇厚的陈酿也失了滋味,甚至隐隐泛起一丝苦涩。

他感觉自己像一株被移栽回温室的胡杨,周围的空气温暖湿润得让他有些窒息。

西北的烈日风沙、大漠孤烟、帐中烛火下与刘锦棠纵论边塞安危的激越、校场上刀锋破空的锐响……这些刻入骨髓的记忆,与眼前这浮华精致的场景格格不入。

他沉默地放下酒杯,目光投向窗外灰蒙蒙的天空,心底那股躁动越来越清晰——他要出去,离开这令人窒息的锦绣牢笼,去呼吸更广阔、更真实的天地气息。

几日后的清晨,他牵出家中一匹健硕的青骢马,只对老管家说了一句“去城外散散心,不必备饭”,便策马出了城门。

马蹄踏在郊外略显泥泞的土路上,发出沉闷而规律的“哒哒”声。

深秋的湘地,寒意初透,田野间弥漫着收割后稻草焚烧的淡淡烟气和泥土的微腥。

远处的山峦在薄雾中起伏,勾勒出柔和的黛色轮廓。

这熟悉的南国景致,让他紧绷的心弦稍稍松弛。

他信马由缰,漫无目的,只想让这带着凉意的风,吹散心头那层说不清道不明的郁结。

行至一片开阔的河滩地,视野陡然开阔。湘江的一条支流在此处拐了个大弯,水流平缓,岸边是大片枯黄的芦苇丛,在风中起伏如浪。

就在这片萧瑟的河滩上,几辆马车孤零零地停着,显得格外突兀。

其中一辆装饰稍显文雅的马车尤其引人注目,车帘已被粗暴地扯下大半,露出里面惊恐的人影。

十来个形容粗野的汉子,手持棍棒、柴刀,甚至还有一两把锈迹斑斑的鸟铳,正凶神恶煞地将三辆马车团团围住。

粗鄙的谩骂、车中妇孺压抑的哭泣和哀求、兵匪们得意的狞笑,混杂在一起,撕裂了郊野的宁静。

为首一个满脸横肉、敞着怀露出黑乎乎胸毛的壮汉,正用一柄豁了口的破刀,拍打着一辆马车车厢的门框,唾沫横飞:

“李老头儿!识相点!哥几个刀口舔血,就图个痛快!快把值钱玩意儿,还有车里头那水灵的小娘子,都乖乖给爷献出来!不然……嘿嘿,老子认得你是‘湘中五子’,老子的刀可不认得!”

被围在中间那辆马车旁,一个穿着深色长衫、须发已见花白的老者,正是“湘中五子”之一的李寿蓉。

他脸色惨白如纸,身体因愤怒和恐惧而微微发抖,却仍强撑着文人风骨,将妻女死死护在身后,声音颤抖却竭力维持着镇定: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尔等……尔等竟敢行此强盗行径!老夫……老夫纵是一死,也绝不……”

“老东西找死!”那匪首眼中凶光毕露,不耐烦地啐了一口,手中的破刀猛地扬起,带着一股腥风,狠狠朝着李寿蓉挡在身前的胳膊劈下!

这一刀若是砍实了,这条手臂立时就要废掉!李寿蓉身后的妇人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紧紧闭上了眼睛。

缩在母亲怀里的少女,正是李闰,她猛地抬起头,清亮的眸子瞬间被巨大的惊恐攫住,死死盯着那即将落下的刀锋,连惊叫都卡在了喉咙里。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咻——!”

一道尖锐刺耳的破空厉啸,毫无征兆地撕裂了混乱的空气!声音未落,一道灰蒙蒙的影子,裹挟着凌厉无匹的劲风,如同出洞的毒蛇,精准无比地抽打在匪首持刀的手腕上!

“咔嚓!”

一声令人牙酸的骨裂脆响!

“嗷——!”匪首发出一声杀猪般的惨嚎,手中那柄破刀应声脱手飞出老远,当啷一声掉在河滩碎石上。

他捂着瞬间肿胀变形、显然已经折断的手腕,痛得原地打滚,涕泪横流。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所有兵匪都愣住了,凶狠的叫嚣戛然而止。众人惊愕地循声望去。

只见十余丈开外,一个青衫身影不知何时已端坐马上。

谭嗣同面色沉静如水,仿佛刚才那雷霆一击并非出自他手。

他方才情急之下掷出的,不过是随手从路边折下的一根坚韧的竹鞭。

此刻,他右手已握住了斜挎在腰间的环首刀刀柄,拇指沉稳地顶开了刀柄上的卡簧。

“哪来的野小子!敢管爷爷的闲事?!剁了他!”

短暂的死寂后,一个离谭嗣同最近的持棍匪徒最先反应过来,血红的眼睛瞪着这不知死活搅局的青年,狂吼一声,抡起手中的硬木棍,朝着马腿狠狠扫来!

这一棍势大力沉,若是扫中,马腿立折,马上之人也必然摔下。

谭嗣同眼中寒光一闪,如同冰湖乍裂。

他双腿猛地一夹马腹,胯下青骢马通灵般长嘶一声,前蹄倏然扬起!

几乎在同时,谭嗣同腰身一拧,整个人如同绷紧后骤然释放的强弓,从马鞍上腾身而起!

那沉重的硬木棍带着风声,险之又险地从马蹄下扫过,只卷起几缕尘土。

身在半空,谭嗣同右手手腕一抖!

“铮——!”

一声清越龙吟,寒光乍现!那柄狭长微弧、带着西北风沙气息的环首腰刀,如同挣脱束缚的银蛟,骤然出鞘!

冰冷的刀光,在深秋晦暗的天色下,划出一道凄厉炫目的弧线!

“噗!”

刀光落处,并非血肉,而是那匪徒手中的木棍!刀锋如同切入朽木,毫无滞涩地将那碗口粗的硬木棍从中劈为两半!断口平滑如镜!

那匪徒只觉得双手一轻,巨大的惯性让他向前一个趔趄,看着手中只剩下半截的木棍,脸上凶狠的表情瞬间凝固,化为难以置信的惊骇和深入骨髓的恐惧。

他甚至没看清对方如何出刀!

这石破天惊的一刀,彻底点燃了战火,也彻底冻结了所有匪徒的凶焰。

剩下的匪徒被激起了原始的凶性,也夹杂着恐惧,怪叫着,挥舞着各式武器,如同被捅了窝的马蜂,乱哄哄地朝着刚刚落地的谭嗣同扑来!

棍棒、柴刀、粪叉,甚至一把装填缓慢的鸟铳,杂乱无章地招呼过来,形成一片致命的乱流。

谭嗣同落地生根,双膝微曲,稳如磐石。

面对这杂乱无章的围攻,他非但不退,反而向前踏进半步!

手中的环首刀,不再是劈砍,而是化作一片灵动而致命的银网。

西北三年,沙场老兵传授的不仅是杀人技,更是如何在乱军中保命、破阵的实用法门!

“叮!”刀锋轻巧地一拨,格开一柄斜刺里捅来的粪叉,手腕顺势一翻,刀背带着沉重的风声,“啪”地一声狠狠砸在持叉匪徒的肘关节上。

那匪徒惨叫一声,整条手臂软软垂下。

“嗤啦!”刀光如电,贴着另一根呼啸砸下的木棍边缘滑过,冰冷的刀锋顺势掠过持棍者的手腕。

那人只觉得腕上一凉,随即剧痛钻心,鲜血瞬间涌出,木棍脱手。

他身形如同鬼魅,在狭小的空间内闪转腾挪。每一次看似惊险的避让,都恰到好处地躲开致命攻击;

每一次看似随意的挥刀格挡,都蕴藏着引导对手劲力、破坏其重心的精妙。

刀光泼洒,时而如大漠狂沙,席卷一片;时而如毒蛇吐信,精准刁钻。

环首刀狭长的刀身在他手中,成了最有效率的收割工具,每一次挥动,都伴随着骨骼碎裂的闷响、金属撞击的锐鸣和匪徒凄厉的惨嚎。

他刻意避开了要害,刀刃所向,尽是手臂、肩胛、腿弯。

不是杀人,而是废人!刀光过处,手臂筋腱断裂者,抱着胳膊惨嚎打滚;

膝盖被刀背砸碎者,扑倒在地哀鸣不止;更有被刀脊重重拍中面门者,鼻梁塌陷,鲜血糊了满脸,瞬间失去战力。

他如同一个冷酷的工匠,有条不紊地拆卸着眼前这群乌合之众的攻击能力。

那杆装填好的鸟铳终于被一个匪徒哆哆嗦嗦地端了起来,黑洞洞的枪口瞄准了谭嗣同的后心。

就在他手指即将扣下扳机的刹那,谭嗣同仿佛背后长了眼睛,一个迅疾无比的矮身旋步,避开正面劈来的一把柴刀,同时左手如鹰爪般探出,精准无比地扣住了旁边一个正欲偷袭的匪徒的咽喉,将其整个人当作盾牌,猛地向后一甩!

“砰!”

沉闷的铳声响起!火光与硝烟喷涌!

“呃啊——!”被当作肉盾的匪徒胸口爆开一团血花,发出短促的惨嚎,身体软软倒下。

那放铳的匪徒看着自己打中的同伴,彻底吓傻了,握着还在冒烟的鸟铳,呆若木鸡。

这血腥的一幕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仅剩的几个还能站立的匪徒,看着满地翻滚哀嚎的同伙,看着那个站在中间、青衫上溅了几点暗红血迹却依旧渊渟岳峙的青年,如同看到了地狱归来的修罗。

所有的凶悍瞬间被无边的恐惧取代。

“鬼啊!”

“跑!快跑!”

不知是谁先发了一声喊,剩下的匪徒魂飞魄散,哪里还顾得上什么财物女人,连滚带爬,丢下武器,如同丧家之犬,朝着芦苇荡深处没命地逃窜而去,连他们那个断了手腕、躺在地上哀嚎的首领也顾不上了。

空旷的河滩上,只剩下满地狼藉、刺鼻的血腥味、硝烟味和此起彼伏的痛苦呻吟。

风掠过河滩,吹动枯黄的芦苇,发出沙沙的声响,更衬得这片刚刚经历暴力的空间一片死寂。

李寿蓉惊魂未定,浑身筛糠般抖着,被妻子紧紧搀扶着,几乎站立不稳。

李家女眷们抱在一起,压抑的啜泣声断断续续。

唯有李闰,在母亲怀里,慢慢抬起了头。

她清丽的脸庞上泪痕犹在,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细小的泪珠,像晨露打湿的花蕊。

然而那双眼睛,此刻却亮得惊人,如同被暴雨洗刷过的寒星,穿透了尚未散尽的恐惧烟云,牢牢地、一瞬不瞬地,钉在了那个青衫身影之上。

谭嗣同缓缓吐出一口浊气,胸中翻腾的气血稍稍平复。

他手腕一震,环首刀锋上沾染的几滴粘稠血珠被甩落在河滩的砂石上,留下几点暗红的印记。

他反手,“锵”地一声,将刀稳稳地还入腰间的鲨鱼皮鞘。

动作干净利落,带着一种经历过真正搏杀才有的沉稳韵律。

他这才转过身,朝着受惊的李家众人走去。

他的目光扫过惊魂未定的李寿蓉夫妇,带着询问和安抚,最后,落在了那个刚刚抬起头的少女脸上。四目相对。

李闰的心,仿佛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

方才他浴血搏杀时,那眉宇间凝聚的凛冽杀气,如同出鞘的绝世名剑,锋芒毕露,让人不敢直视。

而此刻,当他收刀入鞘,目光投来,那剑锋般的锐利竟在刹那间消融殆尽,化作两泓深潭般的温润。

那清澈的眼眸里,有关切,有探询,唯独没有一丝一毫居功自傲的戾气。

这强烈的反差,让李闰脑中一片空白,忘记了哭泣,忘记了恐惧,只剩下那双眼睛带来的、近乎灼人的震撼。

谭嗣同走到近前,在离李家众人几步远的地方停下,微微颔首,声音平和,带着一种奇异的安定力量,驱散了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和惊惶:

“诸位受惊了。匪人已溃逃,可有人受伤?”他的目光再次落在李闰身上,带着询问,“姑娘可安好?”

这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李闰耳中,如同玉石相击,清越而沉稳。

她怔怔地看着他,看着他青衫下摆沾染的尘土和几点暗红,看着他额角因剧烈运动渗出的一层细密汗珠,看着他温润眼眸中映出的自己狼狈的影子。

他问的是“姑娘可安好”,语气寻常,却像一股暖流,瞬间注入了她冰冷惊悸的心房。

十五岁少女的心湖,被这从天而降的身影、这力挽狂澜的英姿、这温润如玉的关切,骤然投入了一块巨石,激起的不是涟漪,而是滔天巨浪。

她的脸颊蓦地飞起两片滚烫的红云,一直烧到了耳根。

她慌忙低下头,不敢再看他,心跳得如同擂鼓,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手指无意识地绞紧了袖口一方柔软的素白丝帕。

那方帕子,是她平日习字所用,一角还用极细的丝线绣着一朵小小的、含苞待放的芙蓉花。

鬼使神差地,一个念头在她心底疯狂滋生,压过了所有的矜持与羞怯。

她颤抖着,用尽全身力气,才让那只紧握丝帕的手抬了起来,却不是去擦拭脸上的泪痕。

她飞快地、近乎慌乱地将那方丝帕塞到了身旁同样惊魂未定、正搀扶着母亲的贴身丫鬟杏儿手中,声音细若蚊呐,带着不容置疑的急切:

“快…快给他!”手指,指向几步之外那个青衫磊落的青年。

杏儿一愣,低头看看手中小姐视若珍宝、从不离身的绣帕,又看看小姐那烧红的脸颊和几乎要滴出水来的羞怯眼神,瞬间明白了什么。

小丫鬟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又了然地抿了抿嘴,鼓起勇气,快步走到谭嗣同面前。

谭嗣同正准备询问李寿蓉是否需要护送回城,忽见一个小丫鬟怯生生地走到跟前,双手捧着一方折叠整齐的素白丝帕,高高举起,递到他眼前。

“公子……我家小姐……给您的……”杏儿的声音细声细气,带着紧张。

谭嗣同微怔,下意识地伸手接过。

丝帕入手,细腻温软,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清雅墨香和少女身上独特的馨香。他疑惑地展开。

洁白的丝帕中央,并无繁复的绣工,唯有用清秀娟丽、却透着筋骨的小楷,题着一句诗:

“同予者何人?”

字迹墨色尚新,力透绢背。那笔锋转折间流露出的孤高与寻觅,瞬间击中了谭嗣同的心。

他猛地抬头,越过丫鬟的肩头,目光如电,再次投向那个躲在母亲身后、只露出半张羞红侧脸的少女。

李闰似乎感应到他的目光,身体轻轻一颤,将脸更深地埋进了母亲的臂弯里,只留下一个乌黑发髻和一段莹白如玉的颈项,暴露在深秋微凉的空气中,仿佛一朵在寒风中不胜娇羞的芙蓉。

然而,她那紧抓着母亲衣襟、指节微微泛白的手,却泄露了心底翻江倒海般的悸动。

河滩的风似乎在这一刻静止了。满地翻滚的匪徒呻吟声、李家女眷低低的啜泣声、李寿蓉劫后余生的喘息声……都仿佛被一层无形的屏障隔绝开来。

谭嗣同的眼中,只剩下那方素帕上墨迹淋漓的五个字,和少女惊鸿一瞥间流露出的清光与羞怯。

同予者何人?

这世上,懂我关怀者,能有谁?

他握着丝帕的手指,不自觉地收紧了。

那柔软的丝绢,仿佛带着少女指尖的温度,滚烫地熨贴着他的掌心,一路蔓延至心口,烙下了一个清晰无比的印记。

十九岁的青年,第一次清晰地感受到,有一种比刀锋更锐利、比大漠风沙更浩荡的力量,猝不及防地击中了他。

那方染着墨香、绣着芙蓉的素帕,宛如一道无形的丝线,轻柔又坚韧地,缠绕上了他的手腕,也缠绕上了他未来注定波澜壮阔却悲怆短促的一生。

命运的长河在此刻打了一个奇异的回旋,将两颗星辰的轨迹,骤然拉近,碰撞出照亮彼此幽暗岁月的光芒。

河滩的风终于重新流动起来,卷起几片枯叶,打着旋儿,掠过满地狼藉和呻吟。

谭嗣同缓缓将那方带着少女体温与墨香的素帕,郑重地折叠好,收入贴身的衣襟之内。

柔软的丝绸紧贴着心口,那里仿佛揣进了一颗微烫的星子,跳动着陌生的、灼热的韵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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