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昱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一万骑兵，加上之前的两万蛮族兵，一共三万兵力，而雁门关的守军，就算加上送来的粮草，也撑不了多久。
父亲之前的安排到底是什么？怎么雁门关越来越吃紧，感觉蛮族已经疯狂到孤注一掷的地步了。
李擎苍不醒也问不出来，李昱他走到案前，铺开布防图，手指在图上滑动，心里快速盘算着，蛮族的后援刚到，肯定疲惫，若今晚主动出击，或许能打他们个措手不及。可守军大多带伤，主动出击风险太大，一旦失败，雁门关就会彻底失守。
“三公子，咱们怎么办？”小周看着他，眼里满是担忧。
李昱握紧手里的刀，眼神坚定：“通知下去，今晚三更，我带五百亲卫，主动出击，偷袭蛮族的后援营！大哥，二哥你们守好雁门关，若我到五更还没回来，就立刻紧闭城门，死守待援！”
“三公子，太危险了！”小周急道，“五百人去偷袭一万骑兵，跟送死没区别！”
“我知道。”李昱看着帐外的夜色，声音低沉，“可若不这么做，明天一早，咱们所有人都得死在这里。为了雁门关，为了父亲和大哥，为了黎白，我必须去！”
他从怀里摸出平安符，轻轻摩挲着，他一定要带着它，平安回去见她。
李琛站出来想去被李昱否了：“你去干嘛，在这里好好守着父亲，大哥忙着雁门关城防，我们各司其职！”
“可是，那是九死一生！我怎么能让你去，你以前习武怕苦又怕累，功夫又不行！我去！”
“要去也是也这个当大哥的去！你们两个守着父亲和雁门关，我带人去偷袭！”
李璟作为大哥自然是要有做大哥的担当的，他不能看着两个弟弟去送死，要去也是他去。
“行了，你们别争了！大哥要是你出事了你放心把雁门关给我守？！”
李昱质问李璟，又转头看向二哥李琛：“二哥，你有我鬼点子多吗？小时候我逃出府的点子防不胜防，抛开功夫不谈，我逃跑的功夫总比你厉害，所以我去才有一线生机！”
“生为李家男儿绝对不能是孬种！你们都从小跟父亲征战沙场，为我撑起一片天，为大靖百姓撑起一片天，现在也是时候到我来报效祖国了！虎父无犬子，我总是要长大的！我一定不会丢我们李家的脸！”
李璟李琛看着三弟一夜之间长大。
以前弟弟不懂事他们头疼，现在弟弟懂事了他们心疼。
当初他们其实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任李昱长成一个纨绔子弟就是希望他能过得轻松一点活得没心没肺一点，但李家基因里的东西改不了，李昱终究还是走上他们的老路。
三更时分，李昱带着五百亲卫，悄悄出了雁门关，朝着蛮族后援营的方向摸去。
夜色如墨，风裹着沙砾，刮得人睁不开眼。
他回头望了一眼雁门关的方向，心里默默祈祷：“黎白，等着我，我一定会平安回来。”
夜色像泼翻的墨，把黑水河染得伸手不见五指。
李昱伏在土坡后，指尖沾着河底的湿泥，冰凉的触感让他混沌的脑子清醒了几分。
前方三里外，蛮族后援营的篝火连成一片，像撒在黑夜里的碎星，隐约能看见巡逻的骑兵在营外游走，马蹄声踩在冻土上，“嗒嗒”声顺着风飘过来，格外刺耳。
“三公子，蛮族营寨的粮草堆在东侧，靠着黑水河，只有两队人看守。”老赵趴在他身边，声音压得几乎听不见，手里的匕首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咱们按计划来？一队烧粮草，一队牵制造兵？”
李昱点头，目光扫过身后选出来的五百壮士。
明明知道是飞蛾扑火，个个眼神亮得像燃着的火。
李昱攥了攥怀里的平安符，糙布贴着胸口，暖意顺着血脉漫开：“按计划来。老赵，你带两百人，从黑水河下游绕过去，摸到粮草堆附近，等我这边点火为号，就动手烧粮。剩下的人跟我走，去西侧营门牵制，别让蛮族骑兵冲出来。”
“放心！”老赵翻身跃起，动作轻得像只夜猫，带着两百亲卫悄无声息地消失在芦苇丛里。
李昱深吸一口气，拔出腰间的刀，刀身映着远处的篝火，泛着暗红的光。
他看了眼天上的残月，估算着时辰，三更刚过，蛮族的后援刚到，正是疲惫松懈的时候，此刻动手，胜算最大。
擒贼先擒王，李昱准备先去把他们的首领宰了！
“跟我走！”他低喝一声，带着三百亲卫，贴着土坡往西侧营门摸去。
营门外的巡逻骑兵还在慢悠悠地走，没察觉到暗处的杀机。
李昱抬手，身后的亲卫立刻举起弓箭，箭尖对准了巡逻兵的后背。
“放！”他话音刚落，箭矢像飞蝗般射出，巡逻兵惨叫着倒下，连哼都没哼几声就没了动静。
“冲进去！”李昱带头冲进营门，刀光起落间，两个刚被惊醒的蛮族兵倒在地上。营寨里顿时乱了起来，睡眼惺忪的蛮族兵从帐篷里冲出来，手里还握着没出鞘的刀，就被亲卫们砍倒在地。
“点火！”李昱大喊，亲卫们立刻将火把扔向帐篷，帆布遇火瞬间燃起，火光冲天，把整个营寨照得通红。
蛮族兵们慌了神，四处逃窜，不少人撞在彼此身上，乱作一团。
李昱正指挥着亲卫扩大战果，突然听见东侧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不是老赵他们的动静，而是密集的、带着冲锋气势的马蹄声！
他心里一沉，猛地回头，就看见东侧的黑暗里，涌出一大队蛮族骑兵，手里的弯刀映着火光，像一片闪着冷光的林子。
“不好！是埋伏！”李昱大喊，“快退！守住土坡！”
亲卫们立刻聚拢过来，结成防御阵形。可蛮族骑兵来得太快，马蹄声震得地面都在抖，为首的蛮族将领挥舞着长枪，嘶吼着：“李昱！本将早知道你会来偷袭！今日就让你和你的人，都死在这里！”
长枪直刺李昱心口，李昱侧身避开，刀砍在枪杆上，“当”的一声脆响，震得他虎口发麻。后背的伤口突然裂开，剧痛顺着脊椎往上窜，他眼前一黑，差点栽倒，多亏身后的小周一把扶住他：“三公子！您没事吧？”
“没事！”李昱咬着牙，推开小周，“守住阵形！别让他们冲进来！”
蛮族骑兵像潮水般涌上来，刀枪碰撞的声音、士兵的惨叫、帐篷燃烧的噼啪声混在一起，把黑水河的夜搅得翻江倒海。李昱挥刀砍倒一个蛮族兵，刚想喘口气，就看见东侧的粮草堆方向。
没有火光！老赵他们没动手！
“老赵呢？”他心里一紧，目光扫过混乱的战场，突然看见远处的黑水河上，飘着几具亲卫的尸体，身上的服饰是老赵那队的！
“三公子！蛮族的主力不在营里！他们把粮草堆移了！这里是假营！”一个亲卫冲过来。
李昱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中计了？！
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慌。
李昱没有回头，他知道此刻慌乱只会全军覆没。已经到背水一战的时候了。
横竖都是死，不如多杀几个回回本！
李昱将迎面而来的三名士兵斩杀，玄甲上溅满了温热的血：“所有人听着！跟着我杀出去！目标，敌军帅旗！”
他认准了远处正在看着这里的首领，只要杀了那首领，敌军必乱，这是他们唯一的生机。
大家虽被围困，却都是早就已经做好死的准备的人，此刻没人退缩，跟着李昱朝着帅旗的方向猛冲。
蛮族兵像潮水般涌来，李昱的长刀早已卷了刃，虎口被震得发麻，左臂也被一支流箭擦伤，鲜血渗进甲缝里，又冷又黏。
他看见他身侧的陈武为了护他，后背被匈奴人的长矛刺穿，却仍嘶吼着劈倒最后一个敌人，才重重摔下去。
“陈武！”李昱目眦欲裂，却没时间悲痛。
他俯身躲过一记劈来的弯刀，同时一脚踹翻对方的腿上，李昱认准目标继续向前冲。身边的士兵越来越少，玄甲染成了红甲，雪地里铺着一层尸体，有蛮族的的，也有自己的弟兄。
终于，他离帅旗越来越近，能看见首领张满是胡须的脸，正怒不可遏地指挥士兵围堵。
李昱深吸一口气，突然弃了刀，从背上摘下长弓，搭上一支特制的破甲箭。他拉满弓弦，手臂上的肌肉紧绷，瞄准了首领的胸口。
“咻——”箭如流星，穿透了寒风，也穿透了那首领的铠甲。那首领难以置信地低头看着胸口的箭簇，鲜血喷涌而出，轰然倒在马下。
“主帅死了！”不知是谁喊了一声，蛮族兵瞬间乱了阵脚，原本严密的包围圈出现了缺口。李昱捡起地上一把还能用的弯刀，振臂高呼：“杀出去！”
残存的数十名士兵像是被注入了新的力量，跟着他朝着缺口猛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