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李昱彻底远离那片区域，重新感受到皇宫其他地方稀薄却正常的空气，他才敢停下来，扶着一棵枯树剧烈喘息，冷汗早已浸透重衣，心脏狂跳得几乎要炸开！
那井里到底是什么？！郑夫人封印的“不详之源”？“虚无之眼”？这就是赵高和始皇都害怕的东西？这就是上古符文背后隐藏的恐怖真相？
赢姝的警告是真的！那里真的有“眼睛”！
他颤抖着取出那卷羊皮纸，方才发出血光的符文已然黯淡，但其他符文依旧散发着不祥的气息。郑夫人的字迹在月光下更加清晰：“诅咒……并非复仇……是献祭……是通道……”
“阻止他……阻止赵……阻止……陛下……”
献祭？通道？献给井里那个东西？通过诅咒作为通道？阻止赵高和陛下？始皇帝果然知情！他甚至可能默认甚至利用了这一切？
一个可怕的猜想让李昱浑身发冷：始皇追求长生，赵高和胡亥投其所好，或许从一开始就知晓甚至借助了这井中邪物的力量？
赢姝的诅咒，可能不仅仅是赵高的阴谋，更是某种向那邪物献祭的仪式？而始皇帝的病，是玩火自焚？还是献祭的一部分？
而郑夫人，她来自古老部落，知晓这邪物的可怕，她留下的符文既是线索，也是警告，甚至可能是……某种反制的手段？
线索太多太乱，真相扑朔迷离，但核心只有一个——那口井，以及井中的存在，是这一切的根源！它比赵高、比始皇帝想象的还要可怕！它似乎被封印着，却又能透过符文施加影响！
必须将此事告知始皇帝！
必须阻止他彻底清理芷阳宫！
那不是在毁灭证据，很可能是在破坏封印，释放出更恐怖的东西！
李昱压下翻涌的气血，正欲立刻前往始皇帝寝宫。
忽然，他动作猛地一顿，瞳孔急剧收缩！
只见前方不知何时，静静地站着一个人影。
玄衣冕服，身形挺拔，在清冷的月光下，如同一尊沉默的雕像。
正是始皇帝！
他负手而立，目光平静地看着李昱，看着他狼狈的模样，看着他手中的羊皮纸，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仿佛早已料到他会在此出现。
“看来，李仙人都看到了。”始皇帝缓缓开口，声音在寂静的夜空中显得格外清晰，听不出喜怒。
李昱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始皇帝竟然亲自等在这里！他知道了！他知道自己夜探芷阳宫！他甚至可能一直都知道那井的存在！
“那口井……”始皇帝的目光越过李昱，望向芷阳宫的方向，眼神变得幽深难测，“很危险，不是吗？朕早已下令封禁此地，李仙人为何要不听劝告，擅自闯入呢？”
他的话看似平静，却带着一股无形的、令人窒息的压力。这不是询问，而是质问。
李昱大脑飞速运转。承认？还是隐瞒？始皇帝的态度太过诡异！
他深吸一口气，决定冒险一试。他举起手中的羊皮纸，指向芷阳宫的方向，做了一个“危险”、“封印”的手势。
那井中之物极度危险，郑夫人留下警示，陛下可知？清理焚烧，或破坏封印，释放大患！
始皇帝静静地看着他的动作，良久，忽然发出一声极轻的、意味不明的笑声。
“李仙人果然非常人，能看到常人看不到的东西。”他缓缓踱步上前，目光落在羊皮纸上，带着一种复杂的情绪，似是厌恶，又似是贪婪？
“郑姬，她总是喜欢留下这些故弄玄虚的东西。”始皇帝的语气带着一丝冷嘲，“但她不懂，力量本身并无正邪，关键在于掌控。朕乃天命所归，真龙天子，自有驾驭万物之力。”
他的话语中透露出令人心惊的狂妄与自信！他果然知道！他甚至可能试图掌控那井中的力量！
“陛下！”李昱眼中充满警示，“此力非人可驭！乃毁灭之源！”他无法详细描述那恐怖的吞噬感，只能极力表达其危险性。
始皇帝的脚步停住，距离李昱只有三步之遥。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李昱，月光照在他一半的脸上，另一半隐在阴影中，显得格外诡异。
“李仙人是在教朕做事？”他的声音依旧平静，却骤然降温，带着帝王的威严与冰冷。
李昱心中一凛，知道触犯了逆鳞，但他毫不退缩地迎视着始皇的目光。有些底线，必须坚持。
两人目光在空中交锋，沉默的对峙如同绷紧的弓弦。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略带哭腔的呼唤打破了死寂。
“父皇！李仙人！”
只见赢姝坐在轮椅上被宫人推来，她因为着急脸上毫无血色，眼中满是惊恐和泪水。她显然是一直担心李昱，偷偷又转了回来，却看到了眼前这可怕的对峙场面。
她对着始皇帝哭求道：“父皇！不要伤害李仙人！李仙人是为了救我，为了查明真相！那井里的东西真的很可怕！母妃留下的东西也是真的！求求您，相信李仙人吧！”
女儿的突然出现和泣血哀求，让始皇帝冰冷的脸色出现了一丝松动和复杂。他看着赢姝那与郑夫人有几分相似的眉眼，看着她眼中纯粹的恐惧与祈求，又看了看李昱那虽狼狈却不屈的眼神。
良久，他眼中那疯狂的野心和偏执似乎稍稍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深的疲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挣扎。
他缓缓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再睁开时，眼神恢复了惯有的深邃难测，但那股冰冷的杀意已然消散。
“朕…从未想过要伤害李仙人。”他缓缓开口，语气缓和了许多，“只是希望李仙人明白，有些力量，有些秘密，知道得越多，并非总是好事。”
他目光扫过李昱手中的羊皮纸：“此物，乃宫闱禁物，先生还是交给朕吧。”
这是要收回证据。
李昱犹豫了一下。这羊皮纸是重要线索，但此刻若不给，恐怕立刻就会再次激化矛盾。
赢姝悄悄拉了拉他的衣袖，眼神哀求他顺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