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黄昏，李昱正在丹室凝神控火，炼制一炉至关重要的丹药，此丹若成，送始皇帝的长生不老药就来了。
忽然，他心神莫名一悸，丹炉中的火焰随之跳跃不定！
几乎是同时，李昱感受到空气中有些悸动！方向并非指向皇宫某处，而是指向他正在炼制的丹炉！
怎么回事？！
李昱猛地收敛心神，全力稳住炉火。
神识仔细扫过丹炉内的药材和火焰，却并未发现任何异常。
但那种被窥视、被干扰的感觉却挥之不去！
他忽然想起赵高被押走前那诡异的表情和话语——“你赢了这一次，但还没结束”。
难道是赵高还有隐藏极深的余党，在暗中作祟？还是…那被“销毁”的紫珠，根本未曾真正消失？
亦或是…那被始皇帝刻意掩盖的、“不详之源”的力量，依旧在皇宫深处流淌。
炉火渐渐平稳，那悸动感也消失了，仿佛只是错觉。
李昱看着丹炉中缓缓旋转、逐渐成型的丹胚，目光变得无比凝重。
尘埃并未落定。
真正的威胁，或许从未离开，只是以另一种更隐蔽、更可怕的方式，潜伏了下来，等待着他放松警惕的时刻。
李昱走出丹室，望向夕阳下巍峨连绵的咸阳宫阙，金色的光芒却无法驱散他心底愈加深沉的寒意。
这座帝国的心脏，在平静的表象之下，究竟还隐藏着多少未知的黑暗？
三天后丹成。
李昱小心翼翼地将三枚龙眼大小、色泽深紫、隐有云纹流转丹药收入玉瓶之中。
丹药触手温润，异香内敛，蕴含着精纯而平和的力量，足以滋养神魂，荡涤余秽。为了炼成此丹，他几乎耗尽了近日恢复的所有灵力，更是全神贯注，不敢有丝毫差错。
然而，成功并未带来喜悦，反而让他心头那层阴影愈发沉重。炼丹时那突如其来的心悸与警告，绝非空穴来风。
有什么东西，在暗中注视着他，甚至试图干扰他。
他将丹药收好，走出丹室。夕阳的余晖将宫苑染上一层暖金色，却无法驱散他周身的寒意。
“李仙人。”有小太监从外边急匆匆跑回去：“公主殿下醒了，正问起李仙人呢。”
李昱微微颔首，收拾心情，进了咸阳宫。
经过数日调养，赢姝好多了，她正躺在窗边的软榻上，望着庭院中宫女们洒扫出神。见到李昱进来，她苍白的脸上立刻绽开明媚的笑容，如同投入湖心的月光，清澈而温暖。
“李仙人来了。”她声音轻柔，带着显而易见的欢欣，“方才做了个噩梦，心里慌得很，见到李仙人便安心了。”
李昱心中微动。
噩梦？是阴咒残余的影响，还是她也感应到了那冥冥中的不安？
李昱他把新炼的丹药给她一颗。
赢姝接过玉瓶，看都未看便信任地收入怀中，目光却依旧盈盈地望着凌云，低声道：“整日待在宫中，有些气闷。李仙人若得空，陪我去花园看看花可好？就一会儿。”
赢姝无法行走，李昱送了她一辆简易轮椅，平时宫人可以推她出门。
赢姝的眼神带着小心翼翼的期盼，让人无法拒绝。
李昱点了点头。
暮春的花园，草木葳蕤，花香馥郁。夕阳的最后一抹金光涂抹在亭台楼阁之上，投下长长的影子。两人并肩缓行，宫女内侍远远跟着。
赢姝似乎很开心，脚步也轻快了些，偶尔会指着某株开得正盛的花低声说上几句。李昱沉默地跟在身旁，大部分时间只是倾听，目光却不由自主地掠过那些宫殿的阴影角落，警惕着任何一丝异常。
“李仙人……”赢姝忽然转过身，仰起脸看着他，夕阳在她眼中洒下碎金，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忐忑，“父皇说，要重赏你，还要许你高官厚禄，以后你会一直留在咸阳吗？”
这个问题，她问得小心翼翼，却又带着无比的认真。
李昱脚步一顿，迎上她清澈而带着隐忧的目光，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留在咸阳？
李昱可不是能安心留在一个地方待到老的人。
更何况，他如今身负金丹修为，与此界凡人终究不同。眼前的平静，又能持续多久？
等所有事情尘埃落定之后他肯定会走。
李昱沉默了片刻，缓缓抬起手，指向遥远的天际，那里，最后一颗晚星正悄然亮起。
他的意思模糊，却足以让聪慧的赢姝明白。
赢姝眼中的光芒微微黯淡了一下，唇角却努力勾起一丝理解的笑容，只是那笑容显得有些苍白无力：“我明白了。李仙人并非池中之物，咸阳宫确实太小了。”
她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声音更轻了，带着一丝哽咽：“只是想到李仙人终有一日会离开，我便觉得心里空落落的难受。”
晚风吹拂着她的发丝和衣袂，显得她愈发单薄脆弱。
赢姝上次说只要他救始皇帝就再也不缠着他，如今赢姝真的再没有提过赐婚的事。
就连想李昱留下也是这样小心试探。
李昱从赢姝的眼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是那样的清澈，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心里眼里只有他一个人的样子了。
好像他是她的全世界。
李昱犹豫了一下，抬起手，极其轻柔地替赢姝将一缕被风吹乱的发丝掠到耳后。
指尖触及她微凉细腻的耳廓，两人俱是微微一颤。
赢姝猛脸颊绯红，眼中水光潋滟，怔怔地看着他。
李昱收回手，目光温和却坚定地看着她，指了指她，指了指自己的心口。
“以后在外边我会记得你的，要好玩的让人给你捎回来。”
这是一个超越语言的承诺。
赢姝看懂了。泪水瞬间盈满了她的眼眶，却不再是悲伤，而是某种混合着酸楚与甜蜜的激动。她用力地点了点头，破涕为笑。
两人之间的那层薄纱似乎被悄然捅破，某种无需言说的情愫在暮色中静静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