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昱下意识地运转体内微薄的灵力凝聚于双目，仔细观瞧。
只见那缕黑气仿佛有生命般，正缓慢地吞噬着赢姝本就微弱的生机。而在那黑气深处，他似乎看到了一丝极其微弱、却无比阴冷的...符咒痕迹？！
李昱的手指微微一顿。
难道...不是病，是咒？
屏风之后，药气氤氲，却压不住那股子钻心的阴冷。
李昱的目光如鹰隼般锁定在赢姝公主眉心那缕若有若无的黑气上，灵力艰难地汇聚于双目，试图看得更真切些。
那黑气如活物般蠕动，死死缠绕着她的神魂本源，不断蚕食着生机，其核心处，一点极其黯淡、却散发着怨憎与死寂气息的符咒痕迹若隐若现。
果然是咒！而且是一种极为阴毒、手法老练的噬魂类咒术！
绝非寻常方士所能为。
施咒者修为或许不高，但所用咒术本身却歹毒异常，悄无声息，如附骨之疽。若非他身负修为，灵觉远超常人，又精通丹道医理，对气机流转异常敏感，也绝难察觉这几乎与重症缠身无异的细微差别。
李昱的心沉了下去。
事情远比他预想的复杂。
这不是治病，这是斗法！而且是在他灵力还没完全恢复、对手隐藏在暗处、环境极端不利的情况下。
“如何？”
始皇帝低沉而压抑的声音从屏风外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将李昱从沉思中惊醒。
李昱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震惊。
他不能直接说这是咒术，一来无法解释自己如何“看”出，二来这必将立刻引火烧身，打草惊蛇。此刻，他需要的是信任和操作的空间。
他缓缓转过身，绕过屏风，李昱没有立刻回答。他抬起手，先是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又指向屏风后的方向，然后重重地点了点头。
“我能看。也能治。但非一日之功，且颇为棘手。”
“需要什么？”
始皇帝的声音愈发沙哑，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天下药材，宫内珍奇，朕皆可予你！”
李昱需要东西，但绝不能直接索要布阵破咒或是恢复灵力的特殊材料，那太过惹眼。他需要伪装，用炼丹来掩盖真实目的。
他目光扫过殿内书案上的纸和毛笔。
太监立刻会意，连忙取来。
李昱提笔写下了一连串药材名称：百年老参、茯苓、灵芝、朱砂、雄黄、首乌、天冬、地黄...大多是些益气补血、安神定魂的珍贵药材，符合调理重症的常理，其中几味也确实是炼制滋养神魂、对抗阴邪类丹药的辅料。
写到最后，他笔尖顿了顿，又添上了略显特殊、但仍在“合理”范围内的物品：陈年桃木芯、至阳之地的赤色土壤。
李昱一边写始皇帝就在一旁看着。
始皇帝快速扫过，前面那些名贵药材他眼皮都未动一下，直到看见后边古怪之物，目光微微一顿，锐利的视线再次投向李昱，带着探究。
李昱迎着他的目光，坦然地点点头，指了指药方，又指了指屏风后的方向，做了一个“必需”的手势。
始皇帝声音斩钉截铁，带着帝王的决绝：“准！朕给你三日！三日之内，所需之物尽数予你。三日后，若姝儿病情无起色...”
他没有说下去，但那瞬间弥漫开来的冰冷杀意，比任何威胁都更具分量。
“赵高。”他沉声道。
刚才不知道去哪里的赵高从门口外进来。
“此事由你督办，一应所需，即刻去办，不得有误！”
“谨遵陛下旨意。”赵高深深躬身，眼角余光极快地、不着痕迹地扫了李昱一眼，那目光深处，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晦暗色彩。
“带李仙长下去，安置于偏殿。”嬴政挥挥手，语气疲惫却不容置疑。
赵高应下，对李昱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脸上挂着谦卑又程式化的笑容。
李昱再次对始皇微微躬身，跟着赵高退出大殿。
赵高领着他沉默地行走在曲折的回廊中，两名黑甲卫士依旧如影随形。
“先生果然非常人。”忽然，赵高尖细的声音打破了沉默，他竟然放缓脚步，与李昱并肩，脸上带着意味深长的笑容，“公主之疾，连宫中太医令都束手无策，李仙长竟有把握药到病除？看来李仙长云游这两年修为精进了。”
李昱心中警铃微作。这位历史上鼎鼎大名的宦官，果然不是易与之辈。他是在试探。
李昱停下脚步，转头看向赵高，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尽人事，听天命。但求问心无愧。
这个回答模棱两可，既未承认，也未否认，更带着一种故弄玄虚的调子。
赵高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僵，随即恢复如常，呵呵笑了两声：“李仙长说得是。但愿李仙长妙手回春，届时陛下必有重赏。”
只是那笑意，并未抵达眼底。
很快，他们来到一处偏僻但整洁的宫殿偏院。赵高吩咐了守卫几句，无非是“好生伺候”、“不得怠慢”、“亦不许随意出入”之类。
院子里有数间屋舍，李昱被引到正房。
屋内烛火已点亮，陈设简单却足够生活。窗户紧闭，门外廊下，至少站定了四名守卫的身影，如同泥塑木雕。
李昱走到房间中央，缓缓坐下，长出了一口气。
他闭上眼睛，神识内视丹田内，那枚金丹依旧黯淡，此界灵气稀薄到令人发指，这么久了他才恢复这么点，已经用尽洪荒之力了。
他需要尽快恢复一丝灵力，至少，要能支撑他炼制出初步压制那阴咒的丹药，并找出更多线索。
他倒是要看看这咸阳宫到底是何方妖孽在作怪！
离历史上始皇帝去世还有很久呢，难道胡亥和赵高他们这么早就已经开始有动作了？
李昱想到刚才赵高的试探心中叹气。
咸阳宫不平静啊。
夜色浓重，偏院孤灯如豆。
李昱静静坐着，如同蛰伏的困兽，等待着黎明。
而宫墙深处，某些阴影似乎也因他的到来，而悄然涌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