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雨萌的手机响起时，她正在省委家属院的温室花园里修剪玫瑰。看到屏幕上那个五年未见的号码，她的剪刀\"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爸？\"她的声音颤抖得不像自己。
\"槐花，\"何大清的声音通过电波传来，依然那么沉稳有力，\"来北城市一趟，就你一个人，别声张。\"
电话挂得干脆利落，就像他当年的作风一样。何雨萌站在原地，手指紧紧攥着手机，直到关节发白。五年了，自从父亲从公众视野消失后，这是第一次直接联系她，而且只联系了她一个人。
三小时后，何雨萌的私人飞机降落在北城市机场。她带了四名保镖和一个由三名顶尖律师组成的团队——父亲说\"别声张\"，但没说不需要准备。
\"夫人，去哪？\"保镖队长低声询问。
何雨萌看着手机上新收到的地址：\"青山湖区，梧桐巷17号。\"
车队驶入北城市郊外一个普通的老旧小区时，何雨萌皱起了眉头。这里与她想象中的何大清隐居地相差甚远——斑驳的墙壁，杂乱的电线，还有巷子口坐着晒太阳的老人。
梧桐巷17号是一栋八十年代的老式单元楼。何雨萌让保镖在楼下等着，自己拎着爱马仕包走上昏暗的楼梯。三楼左侧的门虚掩着，她轻轻推开——
\"爸！妈！\"
何大清坐在老式藤椅上，看起来比五年前老了些，但眼神依然锐利。秦淮茹——何雨萌的亲生母亲，正从厨房端出一盘刚炒好的青菜，见到女儿顿时红了眼眶。
\"死丫头，总算来了。\"何大清哼了一声，却掩饰不住嘴角的笑意。
何雨萌扑进父亲怀里，四十多岁的人哭得像个小女孩。五年的思念，五年的担忧，在这一刻全部宣泄出来。
晚饭后，何大清带着女儿来到阳台。夜色中，远处几栋高楼灯火通明，与这个老旧小区形成鲜明对比。
\"看到那片工地了吗？\"何大清指着远处，\"恒基集团开发的'北城壹号'，省重点工程。\"
何雨萌点点头，不明白父亲为何突然说起这个。
\"上周，他们想强拆这栋楼。\"何大清的声音冷了下来，\"每平米只赔三千，不同意就断水断电，还派人半夜砸门。\"
何雨萌倒吸一口冷气：\"他们不知道您住这儿？\"
\"当然不知道。\"何大清冷笑，\"我查过了，恒基背后是北城市常务副市长刘明，刘明背后是省里张副书记。他们形成了一个利益链，这几年强拆了十几个小区。\"
何雨萌立刻明白了父亲叫她来的目的。以何大清的身份，不方便直接出面解决这种事，但他又绝不可能任由这些人为非作歹。
\"我带了律师团队，\"何雨萌迅速进入状态，\"还有保镖，可以收集证据。\"
何大清满意地看了女儿一眼：\"恒基的财务有问题，刘明收受贿赂的证据在他情妇那里。至于张副书记...\"他递给女儿一个U盘，\"这里有他和开发商密会的视频。\"
何雨萌接过U盘，心中暗惊。父亲虽然隐居，但情报网络依然如此强大。
\"三天。\"她简短地说。
何大清笑了：\"不愧是我女儿。\"
何雨萌的团队效率惊人。72小时后，北城市官场发生了一场地震：
恒基集团董事长因偷税漏税、非法强拆被刑事拘留；
常务副市长刘明因受贿罪被双规；
省里张副书记被紧急召回四九城接受调查。
这一切发生得如此之快，以至于当地媒体还没来得及反应，案件就已经移交司法机关。何雨萌甚至没有动用丈夫省委书记的关系，仅凭何家的律师团队和父亲提供的证据就完成了这场\"手术刀式\"的反腐行动。
\"痛快！\"结案那天，何大清难得开了一瓶茅台，\"这才是我们何家的作风！\"
秦淮茹笑着给女儿夹菜：\"你爸这些年憋坏了，明明看不过眼的事，碍于身份又不能管。\"
何雨萌腻在母亲身边，像个小女孩一样撒娇：\"那我多陪你们几天，帮爸多管几件闲事。\"
何大清哼了一声：\"少来，你老公孩子不管了？\"
提到家人，何雨萌突然想起什么：\"对了爸，胡可当县长快两年了，成绩不错，拉了十亿投资呢。\"
\"嗯，听说了。\"何大清抿了口酒，\"不过你那个书呆子丈夫，肯定又说什么'按规矩来'，不肯给孩子铺路吧？\"
何雨萌撇撇嘴：\"可不是嘛！胡逸尘就是太保守，不知变通。您当年怎么就看上他当我丈夫了？\"
\"正因为他是这样的人，\"何大清放下酒杯，目光深远，\"我才同意你嫁给他。官场不缺圆滑的人，缺的是有原则的。不过...\"他意味深长地看了女儿一眼，\"原则和变通并不矛盾。\"
第二天上午，何大清做了一件让何雨萌震惊的事——他拨通了一个几十年未曾联系的号码。
\"老吴，是我，何大清。\"父亲的声音里带着何雨萌从未听过的熟稔，仿佛昨天还和对方把酒言欢。
电话那头显然也震惊了，何雨萌能听到隐约的提高的嗓音。
\"别激动，找你谈个事。\"何大清直入主题，\"你孙子吴守民，在L市当常务副市两年半了吧？\"
何雨萌瞪大了眼睛。吴老爷子是父亲当年的政敌，两人斗了十几年，直到各自退休。而吴守民，她听丈夫提过，是个能力尚可但缺乏亮点的官员。
\"年轻人不错，该提拔了。\"何大清继续说，语气轻松得像在讨论天气，\"我女婿在那边当书记，能说上话。\"
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最终传来一阵笑声。何大清也笑了，两人像多年老友般聊了几句才挂断。
\"爸，您这是...\"何雨萌完全糊涂了。
何大清神秘地笑笑：\"给你丈夫打电话，问问吴守民的情况。\"
胡逸尘接到妻子电话时正在开会，听到岳父的要求虽然疑惑，但还是简单介绍了吴守民：45岁，任职期间无过错也无突出政绩，确实当了两年半常务副市。
\"爸说可以考虑提他当市长。\"何雨萌转述道。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为什么突然关心这个？\"
\"爸刚和吴老爷子通了电话。\"
又是一阵长长的沉默。\"我明白了，\"胡逸尘的声音突然变得明白，\"告诉爸，下周省委常委会上会讨论这件事。\"
三天后，吴守民被破格提拔为L市市长。而三个月后，胡可因为\"招商引资成绩突出\"，直接从县长越级提拔为副市长。
当胡逸尘拿着儿子的任命文件回家时，何雨萌正在泡茶。看到丈夫复杂的表情，她忍不住笑了。
\"想明白了？\"她递过一杯上好的龙井。
胡逸尘摇摇头，又点点头：\"岳父这一手...真是高明。\"
\"爸让我告诉你，\"何雨萌模仿着父亲的语气，\"'没有永远的敌人。我和那个吴老头争斗了那么久，但涉及到共同利益时，很快就能放弃前嫌，各取所需。'\"
胡逸尘慢慢品着茶，品味着这句话中的政治智慧。作为省委书记，他当然明白权力运作的规则，但像岳父这样举重若轻的手法，他还是第一次亲身经历。
\"我虽然是个省部级干部，\"他最终感叹道，\"但要向岳父学的东西还很多。\"
何雨萌笑着坐到丈夫身边：\"爸还说，原则和变通并不矛盾。你坚持原则很好，但在不违背原则的前提下，完全可以更灵活一些。\"
胡逸尘若有所思。窗外，北城市的夜空繁星点点，就像权力场中无数若隐若现的关系网，只有最聪明的人才能看清其中的脉络与规律。
而今晚，他似乎看到了新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