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座地下祭坛都在震。
头顶的岩石像下冰雹一样往下砸,外面高耸入云的龙塔此时估计已经成了比萨斜塔。龙城里乱成了一锅粥,平日里趾高气昂的龙族守卫此刻恨不得多长两条腿,哭爹喊娘地往城外跑。谁都以为是地龙翻身,或者是哪路魔神降世,要把这万年基业给拆了。
谁能想到,这动静只是因为一个男人在揍一条龙。
乐清没空看戏。她趁着烛九阴被银虎按在地上摩擦的空档,猫着腰冲到了那口所谓的“生命之泉”边上。
这就是龙族视若性命的宝贝?
池水泛着幽蓝的光,寒气逼人。乐清也不含糊,掏出腰间早就准备好的特制水囊,咕咚咕咚灌满了好几瓶。最后嫌不够,干脆把剩下的几个空药瓶里的毒药倒了,洗都没洗,直接灌水。
反正也是给那老龙喝剩下的,带点毒药渣子怎么了?说不定还能以毒攻毒。
装好水,她把背囊往上提了提,转身冲向角落里那堆焦黑的“残渣”。
“赤炎!”
那堆东西一动不动,散发着一股烤肉烧焦的味道。乐清心里一沉,伸手去探。触手滚烫,皮肤表面已经碳化,硬得像石头。
死了?
乐清咬牙,死马当活马医。她拧开一瓶刚灌的生命之泉,捏开那张甚至分不清嘴在哪里的裂口,一股脑全灌了进去。
“咳……咳咳!”
那堆“焦炭”突然剧烈抽搐了一下,随后表层那层碳化的死皮咔嚓一声裂开,露出里面鲜红的嫩肉。
赤炎猛地睁开眼,眼珠子通红,像是刚从炼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烫……烫死老子了……”赤炎声音嘶哑,像是嗓子里含了把沙子。他还没死透,平头哥这物种命硬得离谱,刚才那口龙息虽然猛,但他燃烧血脉撑起的那层防御加上天生的厚皮,硬是给他留了一口气。
生命之泉的效果立竿见影,虽然没让他立马活蹦乱跳,但这口气算是续上了。
赤炎大口喘着气,视线终于聚焦。当他看清场中央那个正骑在烛九阴脖子上暴扣的身影时,下巴差点掉在地上。
“那……那是谁?”
银虎此时的状态简直骇人。他浑身浴血,左臂的龙鳞张开,每一片下面都喷着血雾,那只巨大的龙爪死死扣住烛九阴的喉管,另一只虎掌则是一拳接一拳地往龙头最硬的天灵盖上砸。
砰!砰!砰!
每一拳下去,整个地下空间就跟着抖三抖。
烛九阴那条引以为傲的尾巴软绵绵地拖在地上,已经被折断了好几截。
“那是银虎。”乐清一边给赤炎处理伤口,一边头也不抬地说道,“我男人。”
赤炎吞了口唾沫,只觉得脖子发凉:“你管这叫男人?这他妈是个人形凶兽吧!还好老子之前没真对你动手动脚,不然现在估计已经成饺子馅了。”
场中,战况已经是一边倒的虐杀。
烛九阴怕了。
它活了上万年,靠着这口泉水苟延残喘,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但它从未见过这种疯子。
那种不要命的打法,完全是用伤换伤。刚才它拼死一爪子抓穿了银虎的腹部,肠子都快流出来了,可这男人连眉毛都没皱一下,反手就撕了它的一块背鳍。
这是个彻头彻尾的杀戮机器。
“吼——!放肆!吾乃祖龙……”
“祖你大爷!”
银虎暴喝一声,声音里夹杂着虎啸龙吟。他双手猛地抱住烛九阴头顶那根仅存的独角,那是龙族力量的源泉,也是最后的尊严。
烛九阴惊恐地瞪大了剩下的那只独眼:“不!你要干什么?!那是……”
“给我……断!”
银虎双臂肌肉暴起,血管像蚯蚓一样在皮肤下蠕动。随着一声令人牙酸的骨裂声,那根坚硬无比的龙角,竟然被他硬生生从根部掰断了!
噗——!
金色的龙血像喷泉一样飙射而出,喷了银虎一脸。
“嗷啊啊啊啊——!!!”
烛九阴发出了一声前所未有的凄厉惨叫。这不仅仅是肉体上的疼痛,更是灵魂被撕裂的剧痛。
它疯了一样挣扎,巨大的身躯在地面上疯狂翻滚,想要甩开背上那个恶魔。它怕了,真的怕了。它不想死,它还要活下去,还要再活一万年!
烛九阴也不管什么尊严了,脑袋一低,就要往地底的泉眼钻去。那是通往地下暗河的通道,只要钻进去,它就能跑。
“想跑?”
银虎狞笑一声,满脸金血让他看起来如同地狱修罗。
他根本不给烛九阴机会,身后的骨翼猛地一扇,整个人如同瞬移一般出现在龙头上方。那只巨大的龙脚带着万钧之力,狠狠跺下。
轰!
这一脚直接踩在烛九阴的鼻梁上。
巨大的龙头被这一脚硬生生踩进了岩石地面里,碎石飞溅,半个脑袋都陷了进去。
“晚了。”
银虎低头看着脚下的庞然大物,眼中那片血海翻涌得更加剧烈。他缓缓举起那只龙爪,指尖凝聚起一团黑色的光球,那是极度压缩的空间之力。
他要直接轰碎这老东西的脑浆。
然而就在这时,异变突生。
咔嚓。
一声细微的脆响从银虎身上传来。
原本覆盖在他左半身的黑色龙鳞突然开始崩裂,不是被外力打破,而是从内部炸开。一道道刺目的血光从裂缝中射出,他的身体像是一个装满了炸药的瓷瓶,正在走向崩溃的边缘。
跨界而来的力量太强,强行融合龙虎血脉更是逆天而行。他的身体早就到了极限,现在全凭一股执念在撑着。
“呃……”
银虎动作一僵,举起的手臂怎么也落不下去。他痛苦地仰起头,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理智正在迅速退潮,取而代之的是纯粹的毁灭欲望。
如果这一击打下去,不仅烛九阴会死,这里所有的一切,包括乐清,都会被失控的空间风暴绞成粉末。
他控制不住了。
眼中的金色龙瞳逐渐被赤红吞噬,他转过头,那双毫无感情的眼睛看向了乐清的方向。
杀。
杀光一切。
赤炎吓得魂飞魄散,拖着残腿往后缩:“完了完了,这哥们杀红眼了,连自己人都认不出了!乐清快跑,他要炸了!”
乐清却没有跑。
她看着那个在崩溃边缘挣扎的男人,看着他身上不断崩裂的伤口,心像被针扎一样疼。
这个笨蛋。
为了救她们母子,把自己搞成这副样子。
乐清深吸一口气,推开赤炎,也不管周围摇摇欲坠的落石,大步朝着银虎走去。
“别过去!你疯了!”赤炎大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