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自己是被连累的,伤她的人是杀手,还是什么都城里来的,知县见了都怕,黄氏更是连哭都没地方哭了。
她甚至田家是得罪不起那样的人的,她连个讨公道的地方都没有。
“没有天理啊!为什么是我?砸断田承禹脚的人是田慕书!为什么这报应会落到我身上来?”
听到黄氏的哭嚎,沈氏当即咒骂道:“你伤了就伤了,胡说八道个什么劲?什么叫我家慕书砸的田承禹的脚?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阿孝告诉我族长夸赞田勇的时候,我让阿孝故意将消息透露给田慕书了!下午的时候田慕书就砸断田勇的脚了,说不是田慕书故意砸断的谁信啊?”
黄氏因着断脚的事情有些丧失理智了,面对沈氏的咒骂当即也就不管不顾地怼了回去。
“闭上你的嘴巴,我看你不是腿瘸了,是脑子撞坏了,你别往我家慕书身上泼脏水了!你说的那事我完全不知道,我家慕书也不知道!他可从来没有把田勇放心上过!砸坏腿是意外!”
黄氏和沈氏,一个在屋里躺着,一个在院子里面抱着菜篮子,两人隔空喊着。
回到家的田老爷子脸色铁青。
家门不幸啊家门不幸!
晚些时候,田老太太找田老爷子商量:“老头子,老二媳妇这伤怎么办?家里再困难也得想办法给她治治吧?这要不管,人就废了。”
田老爷子沉着一张脸反问她:“承禹伤的时候,你说家里困难,瘸了腿命还在,日子也不是不能过。”
田老太太语塞,她怎么都没想到,这报应来得这么快。
想了半天,田老太太也只想到一个理由:“可是老头子,承禹他还是个孩子,老二媳妇是正经要干活的……家里田里都少不得她!”
田老爷子哼了一声:“承禹现在是县案首,你管他这样叫没用?”
田老太太垂头,想破脑袋也想不到反驳田老爷子的话。
半晌后,田老太太不甘心地问田老爷子:“那你的意思是就不治了?”
田老爷子没回答,要说完全不治,他也下不了这个决心,因为老二还有三个孙子都看着,他也做不到这么无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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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中午,狄飏回来了,凭借着田大湖非常优秀的捕鱼经验,他们这次的渔获很丰富,到海边的时候就卖了十几两银子。
这部分钱一同出海的三人分了分,狄飏将他的那一份和田大湖的那一份都全部给了田荞。
田大湖是自己要求的,让狄飏一并捎给田荞。
田荞自然也不客气的一起收下了。
然后田荞让狄飏去洗澡休息,又给他准备了热腾腾的饭菜。
等他调整好后,田荞才将自己和霍夫人遇袭的事情告诉了他。
狄飏眉头一皱,田荞能清晰地看到他脖子上的青筋动了动。
然后狄飏的视线就停在了田荞的身上,仿佛在观察她是否哪里受了伤。
“我没事。”田荞打断了他,“师父他老人家及时赶来了。”
“狄郎,我知道将有些事情告诉你,是对你的伤害,但我也不能隐瞒你,这些事情该由你自己来做决定。”
田荞知道自己挺残忍的,告诉一个人,她亲爸要害他和他亲妈。
还告诉他,他经历的这么多不幸都是因为他爸爸。
尤其是对狄飏这样一个从小就在亲情上备受苦难的人来说,简直就是雪上加霜。
狄飏沉默了许久后说:“你没事就好,过去的事情不可挽回,唯有你,我不愿你受到任何的伤害。”
心中思绪百转千回,但最后落在心尖上的,只有她的安危。
他的人生本就灰暗一片,她是仅有的光亮,只要她安然,一切都好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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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狄飏在院子里耍长枪。
耍的是枪法,用的是长棍。
木棍在狄飏的手中化作灵蛇,贴着掌心飞旋,惊得院角老母鸡扑棱着翅膀逃窜。
月光顺着粗糙的木纹流淌,在棍尖凝成锐利的光棱。
田荞静静地看着,半晌后,在他停下的空隙里,走上前送上一碗水。
“放心不下的话,就顺从心意吧。”田荞说。
她知道狄飏绝非一个无情之人。
他若无情,就不会帮助工友。
他若无情,就不会为着她对他的好而拼上性命。
他对追下悬崖的陌生人都能舍命相救,又何况是自己的亲生母亲呢?
有些人就是因为太重情,才不敢有情。
他将霍夫人拒之门外,是不敢触碰所谓的“亲情”。
那是在他最需要的时候未曾得到的东西。
狄飏拿着田荞递上来的水碗,半晌没动。
“怎么了?这么看着我干嘛?”
“你总是这样。”
“总是这样?怎么样?”
“总是对我这般好。”
狄飏以为自己藏的很好,却不想被田荞看得透彻。
田荞有些尴尬,其实她并没有总是对他好,之前做的更多的算是“交易”和“答谢”。
至于这一次,她也是设身处地地想了想而已。
哎,狄飏越是这样,她就越是有一种自己渣得透透的感觉。
纯情的男人啊,可惜没有遇到过好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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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府。
钟夫人将参汤端到还在看书的钟院长跟前:“方才我让下人给霍夫人送了参汤,霍夫人吃过后歇下了。想来今日她受了不小的惊吓了,你说是什么人这么大的胆子,竟要加害于她?”
“这事你我还是不要知道的好,知道了,怕是一大麻烦,如今你我要做的就是别让她在我们府上出任何的事情。”钟院长道。
“话是这么说,但我喜欢荞丫头,便顺带有些担心这事。承禹不也是你喜欢的弟子么?他姐姐姐夫的事情和他总归是有些关系的。”钟夫人道。
“后生有后生的事情要忙,你我啊,只管自己便好。”钟院长不爱管闲事,在都城如此,现在也是如此。
他的那些个学生,有在朝堂上得到重用的,也有被贬官到犄角旮旯里的。
他要是事事都管,头早都炸了。
钟夫人笑笑:“也是,哪里管得了那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