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起赵爷爷今天下午说的话：“你们这些孩子，就像我们的孙辈一样，有你们在，我们来参加活动，比在家里还舒心。”以前他听这话的时候，只觉得是老人的夸奖，现在才明白，这是一份沉甸甸的信任。老人们把孤独和牵挂交给他们，把回忆和故事讲给他们听，而他们能做的，就是用细心和爱心，回应这份信任，让这个小小的活动室，变成一个真正的家。
回到学校的时候，宿舍已经亮灯了。室友们正在讨论周末去哪里玩，看到林风手里的布袋子，都围了过来。“又从老年活动室带好吃的回来了？”室友笑着问，伸手去拿橘子。林风没有像以前那样小气地躲开，而是把布袋子递了过去：“李奶奶给的，甜得很，你们尝尝。”他坐在书桌前，拿出赵爷爷给的那本旧书，翻开扉页，上面的字迹有些模糊，却透着一股坚定的力量。他又想起张奶奶织的毛线手套，戴在手上，暖得从指尖一直传到心里。
手机忽然响了，是活动室的群聊发来的消息。李奶奶发了一张今天大家一起做的纸鹤照片，配文：“谢谢小芷和小林，今天的山药糕真好吃，纸鹤也很漂亮。”赵爷爷紧接着发了一个点赞的表情，张大爷则发了一段语音，是收音机里的戏曲声，配文：“给小林听听，收音机又响了。”群里一下子热闹起来，老人们你一言我一语地聊着天，虽然有些消息发得很慢，有些语音带着浓重的口音，但林风看着屏幕，却觉得格外亲切。
他回复了一句：“爷爷奶奶早点休息，下周给你们做南瓜饼。”刚发出去，就收到了一连串的回复。李奶奶发了一个“开心”的表情，赵爷爷则回复：“好，我等着。”林风笑了笑，把手机放在一边，拿起那本旧书，认真地读了起来。窗外的月光洒进来，落在书页上，也落在他的志愿者马甲上，“星光志愿者”的字样在月光下，闪着淡淡的光。
他知道，这份志愿服务的路，他会一直走下去。不是因为功利的目的，也不是因为外界的赞扬，而是因为在这里，他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归属感，找到了温暖别人的快乐。就像那夕阳下的影子，虽然平凡，却能在别人需要的时候，递上一份温暖；就像那小小的山药糕，虽然普通，却能在寒冷的深秋，暖透每个人的心。
夜渐渐深了，深秋的凉意透过宿舍的纱窗渗进来，带着梧桐叶的清苦气息。宿舍里的讨论声慢慢停了下来，老大戴着耳机在打游戏，屏幕光映得他脸上忽明忽暗；老二趴在书桌前写论文，键盘敲击声越来越轻，最后只剩下鼠标偶尔的点击声；老三早已进入梦乡，均匀的呼吸声和窗外的声响交织在一起。林风合上手中那本赵爷爷送的《钢铁是怎样炼成的》，扉页上“为人民服务”的批注还带着旧时代的温度。他轻轻把书放在床头柜上，躺在床上，嘴角还带着挥之不去的笑。
闭着眼睛，活动室的画面就像放电影似的在脑海里流转。他仿佛又闻到了山药糕的甜香，那是阿芷用铁棍山药细细磨成泥，加了少许木糖醇和桂花蜜蒸出来的味道，不浓不淡，刚好润到心里。他看到了老人们脸上的笑容，赵爷爷咬下第一口时，老花镜滑到了鼻尖，眼睛眯成一条缝的满足；李奶奶把糕渣都舔干净，拉着阿芷的手说“比我闺女做的还香”的亲昵；张奶奶低血糖缓过来后，捧着温热的山药糕，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的感动。那笑容像夕阳一样温暖，驱散了深秋的寒凉；像星光一样明亮，点亮了老人们孤独的晚年，在他的心里，久久不散。
他想起下午张奶奶低血糖发作时的惊险。当时他正帮张大爷调试手机里的戏曲软件，忽然听到“哗啦”一声，转头就看见张奶奶手里的彩纸散落一地，身体直直地往藤椅下滑。他心脏一紧，几乎是扑过去扶住老人，只觉得她的手臂像枯树枝一样瘦弱，浑身冰凉。“奶奶，您别动！”他大声喊着，余光里看到阿芷已经快步冲了过来，从背包里掏出水果糖的动作行云流水——那是她特意为有低血糖的老人准备的，每天都放在触手可及的地方。
阿芷剥糖的手指有些抖，却依旧保持着镇定，把糖轻轻塞进张奶奶嘴里，又用保温杯倒了温水，一勺一勺喂进老人嘴里。“慢慢咽，糖很快就化了。”她的声音比平时低了些，却像定心丸一样，让围过来的老人们渐渐安静下来。赵爷爷摸出速效救心丸递过来，手都在抖：“要不要叫救护车？”阿芷摸了摸张奶奶的脉搏，摇摇头：“脉搏稳了，先躺会儿，我已经给社区医生打了电话。”那一刻，林风看着阿芷额角的汗珠，忽然觉得这个比自己小一岁的学妹，肩膀上扛着远超年龄的沉稳。
社区医生来检查后说没什么大碍，只是血糖偏低加上有点累，张奶奶拉着阿芷和林风的手，眼泪终于掉了下来：“孩子们，多亏了你们啊。我这老骨头不中用了，儿女都在外地，真要是出点事，都没人知道。”林风鼻子一酸，握紧了老人的手：“奶奶，以后您每天来活动室，我们都看着您，保证不让您出事。”也就是在那时，他看着阿芷给张奶奶盖毯子的背影，心里第一次有了“这里就是家”的念头。
“林风，你还没睡啊？”门口传来轻轻的敲门声，阿芷的声音像羽毛一样轻，生怕打扰到其他人。林风连忙坐起来，打开床头灯：“没呢，刚躺下。你怎么来了？”阿芷抱着一个粉色的布包走进来，宿舍的灯光照在她脸上，能看到鼻尖上沾着的小绒毛，眼睛亮得像星星。她走到林风床边，轻轻碰了碰他的胳膊，笑着说：“我回宿舍路过你这儿，看你房间还亮着灯。刚才在活动室门口，我就看你一直在发呆，你看，老人们多开心啊，咱们做的这些小事，对他们来说就是最大的安慰。”
林风转过头，看着阿芷温柔的笑容，那笑容里带着做了好事后的满足，还有对老人们的牵挂，他也笑了起来，心里的暖意又浓了几分：“是啊，能看到他们这么开心，再累也值得。你不知道，张大爷刚才偷偷塞给我一把花生，说是他自己种的，还烤得香香的。赵爷爷把他珍藏的旧书都给我了，说让我多学学老一辈的精神。”他从枕头底下摸出那袋花生，外壳还带着温度，“以后咱们还要一起努力，把这里变得更温暖，让更多的老人喜欢来这里，在这里感受到家的感觉。”
阿芷用力点了点头，眼里闪烁着坚定的光芒，她把怀里的布包放在林风的床上，打开拉链，里面是一沓彩色的正方形彩纸，还有几本手工折纸的书。“嗯，我们一起努力。下次来的时候，我想教老人们做手工折纸，我查过资料，手工活动能锻炼大脑，预防老年痴呆，还能让大家多交流，不像看电视那样各自沉默。你看，我都准备好材料了，你觉得怎么样？”
林风拿起一张彩纸，纸质厚实，颜色也很柔和，不是那种容易掉色的劣质纸。他翻了翻手工书，里面有简单的纸鹤、青蛙，也有复杂一点的玫瑰、小船，书页上还有阿芷用红笔做的标记，把难的步骤都拆分成了简单的图示。“这个主意太好了，”林风立刻赞同，眼睛都亮了，“老人们肯定喜欢。你看张奶奶，今天做手工的时候就特别认真，虽然折的纸鹤有点歪，但一直拿在手里舍不得放。我可以帮你准备材料，买些安全剪刀、胶水，再打印点步骤图，放大了贴在桌子上，老人们看着方便。到时候咱们一起教老人们做，肯定特别有意思。”
阿芷笑了起来，露出两个浅浅的梨涡：“我就知道你会支持我。其实我早就有这个想法了，上次李奶奶说她年轻的时候喜欢剪纸，我就记在心里了。不过折纸比剪纸简单，也更安全，适合所有老人。我还想好了，咱们可以让老人们把折好的东西串起来，挂在活动室的窗户上，这样一来，活动室就更热闹了。”
两个人头凑在一起，借着床头灯的光，开始认真讨论起来。阿芷说要把老人们分成小组，每组两个人，互相帮助，这样手脚不方便的老人也能参与进来。林风则建议提前做几个样品，让老人们有直观的感受，还可以准备一些小奖品，比如自己做的小点心，鼓励大家积极参与。“对了，赵爷爷的手有点抖，咱们可以给他准备粗一点的彩纸，更容易拿捏。”林风忽然想起赵爷爷上次写字时，笔都握不稳的样子，连忙补充道。
阿芷眼里闪过一丝赞许：“你想得真周到。我也注意到了，李奶奶的眼睛不好，步骤图不仅要放大，还要用对比强烈的颜色打印。张大爷虽然手脚麻利，但性子急，咱们得耐心点，别让他着急。”她从布包里拿出一个笔记本，上面记满了老人们的各种情况：赵爷爷，79岁，手抖，喜欢听革命故事；李奶奶，75岁，老花眼严重，喜欢做针线活；张奶奶，72岁，低血糖，儿女在外地；张大爷，71岁，性子急，擅长修东西……每一条都记得清清楚楚，字迹娟秀。
林风看着笔记本，心里忽然涌起一股暖流。他想起自己刚加入志愿者团队时，什么都不懂，是阿芷带着他熟悉每个老人的情况，教他怎么和老人沟通，怎么观察老人的需求。有一次，他给赵爷爷读报纸，把“抚恤金”念成了“抚血金”，赵爷爷没说什么，但阿芷事后悄悄提醒他，赵爷爷的儿子在抗洪救灾中牺牲了，提到“血”字会让老人伤心。从那以后，林风就学着像阿芷一样，把老人们的事情放在心上，记在本子上，也记在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