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西,百草堂。
算珠碰撞的清脆声响在前堂回荡。
李灵芝站在柜台后,手指在算盘上翻飞如蝶,账本的墨迹还未干透。
忽然,她指尖一顿——没来由的感到胸口一阵发闷。
\"你怎么了?\"
青鸢正在一旁泡茶,她看见李灵芝捂住心口,脸色微微发白,便放下茶壶,蹙眉望来。
\"没什么,\"李灵芝摇摇头,\"就是心里忽然有些难受。\"
青鸢挑眉,一把夺过她手中的算盘:\"你这几日就没歇过。\"
她将刚泡好的菊花茶推过去,又对李灵芝开口道:\"回去躺会儿,这儿交给我。\"
\"我不累。\" 李灵芝下意识拒绝。
\"除了‘我不累’,你还能说点别的么?\"青鸢翻了个白眼。
李灵芝忽然怔怔地望着窗棂:\"青鸢,今早起来我右眼皮就一直跳……\"
她顿了顿,声音低了几分:“你说,是不是要出什么事?”
堂内一时寂静,只剩炉上药罐咕嘟的轻响。
青鸢叹了口气,绕到她身后,双手搭上她的肩膀,力道不轻不重地按捏起来:“一个姑娘家,整日操心这个担心那个,能出什么事?”
她指尖抵着李灵芝紧绷的肩胛,语气故意轻快:“无非是昨夜李当归那小子又没归家,你辗转反侧没睡好罢了,哪来什么不对劲?”
李灵芝失笑,紧绷的肩背稍稍松了些。
青鸢说的没错。
昨夜她确实翻来覆去没合眼,一会儿想着李当归是不是又闯了祸,一会儿担心宁芙冷着脸把他拎回来训斥……
可就在这时,一阵寒风猛地灌入前堂,药柜上的铜铃叮当作响。
李灵芝打了个寒颤,抬头望向门外:“今日怎么这般冷?”
话音未落,院中传来李朱砂的惊呼——
“姐!你快出来看!”
少女的声音裹着前所未有的惊诧,甚至带了一丝颤意。
“外面……下雪了!”
\"下雪了?\" 李灵芝的声音里带着不可置信,与青鸢交换了一个疑惑的眼神,两人快步走向院中。
院中,李朱砂正仰着脸,瞳孔里映着漫天飞舞的雪花。
四月的天,竟飘起了鹅毛大雪,转眼间便在青石板上铺了一层薄白。
阿朵站在一旁,伸出手掌接住飘落的雪花,愣愣的发呆。
\"真是怪事。\"李灵芝低声喃喃。
这雪来得蹊跷,不仅势头凶猛,连带着气温也骤降,看样子,一时半会是停不了。
百草堂尚未来得及支起取暖的炉子。
李灵芝看着只穿着单薄春衫、仍站在院中看雪的李朱砂和阿朵,忍不住喊道:\"快进屋来!小心一会儿着凉了!我去给你们拿厚衣服。\"
\"知道啦,姐。\"李朱砂头也不回地应着,脸上仍挂着惊喜的笑容,伸手去接飘落的雪花。
\"说了也不听...\"李灵芝看着李朱砂无奈摇头,转身朝里屋走去。
青鸢默不作声地跟上。
房间中,李灵芝打开角落一个箱子,从里面拿出了一摞厚重的衣服放到了床上。
青鸢看着这些衣物,针脚细密,布料厚实,显然是早就备下的。
\"青鸢,你看。\"李灵芝抖开一件衣襟上绣着暗纹的黑色长袍,\"这是我专门给你做的,去年你和阿朵在百草堂的时候,我没来及给你们做衣服,你们只能穿我和朱砂的旧衣服,今年的衣服我早就给你们准备好了,你看喜欢么?”
青鸢看着那件崭新的长袍,看起来不仅暖和,而且一点都不累赘,她一眼就喜欢上了。
她心里不禁感叹,天下怎么会有李灵芝这么好的姑娘?
\"李灵芝啊李灵芝,\"青鸢故意板起脸,声音却软了几分,\"你这是想让我一辈子都离不开你啊。\"
李灵芝抿嘴一笑,眼中闪着温柔的光:\"你猜对了。\"
她将叠好的衣物一件件在床榻上排开:\"这件是给阿朵做的,这是雀翎的,这是静姝的.........\"
青鸢的目光却被角落的木箱吸引。
她悄悄挪步过去,掀开箱盖,想看看李灵芝的这个木箱里还装着什么好东西——
只见,木箱内,一个鲜艳的大红包裹闯入眼帘。
\"哟,这是什么?\"
青鸢嘴角扬起狡黠的弧度,趁李灵芝不备,一把抽出那个大红包裹。
\"青鸢!别动那个!\"
李灵芝慌忙转身,想要去抢,青鸢却灵巧地旋身避开。
红绸散开的瞬间,两件鲜艳的大红喜服流淌着华彩,光是看着就觉得喜庆。
\"这是......\"青鸢怔住了,手指不自觉地抚上那精致的绣纹。
李灵芝趁机夺回包袱,小心翼翼地将它平铺在床上,生怕弄皱了一分一毫,她的指尖轻轻描摹着喜服上繁复的纹样,像是在抚摸什么珍宝。
青鸢回过神来,眼中闪过惊讶的光:\"这该不会是...给李当归那小子准备的吧?\"
\"其实是...给当归和宁姑娘准备的。\"李灵芝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就是不知道...宁姑娘会不会喜欢...\"她咬了咬唇,\"虽然这已经是我能买到的最好的云锦了,可毕竟她不是一般人家的姑娘,我就怕到时候...\"
青鸢先是一愣,随即微微一笑,上前一步,温热的手掌按在李灵芝肩上:\"放心,她肯定喜欢得不得了。\"
话虽这么说,青鸢的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落在那两件喜服上,有些恍惚。
时光如白驹过隙,那个曾经和她一起偷喝桂花酿、策马踏青的少女,如今就要嫁人了。
她仿佛已经看见宁芙穿着这身大红嫁衣,金冠珠帘下那张总是冷若冰霜的脸,变成了新娘特有的娇羞。
青鸢眨了眨眼,才发现眼眶已莫名发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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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芙缓步行走在飘雪的长街上,黑发凌乱地散在肩头,神色平静得近乎空洞。
背上的少年早已没了呼吸。
少年身体冰凉,却仍被她的狐裘大衣裹得严严实实,仿佛只是睡着了。
雪落在宁芙的睫毛上,又无声融化。
她一步一步向前走着,耳边却回响着方才少年最后絮絮叨叨的声音——
\"没关系,只是皮外伤......\"
\"将军,你还生气么?\"
\"将军,你是不是吃醋了?\"
\"宁芙,我喜欢你,只喜欢你。\"
......
少年人的爱意总是干净的,像初雪落在剑锋上,纯粹得发亮。
少年人的爱意又是鲁莽的,不顾后果的。
他挡在她身前时,甚至没来得及拔剑。冰锥刺入身体的瞬间,他想的不是疼,而是\"幸好\"。
幸好——伤的是自己。
他并不曾后悔,即使再重来一次,他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少年不想让喜欢的姑娘伤心,所以一直捂着伤口,忍着疼,即使她要给自己包扎,少年也不让她看出自己的害怕。
当他感觉到事情有些不对的时候,他终于慌了,不知所措了。
他想要做些什么,可心里知道,做什么都没用了,从冰冷的冰锥刺入身体的那一刻,他就知道自己很可能活不成了。
真是倒霉。
他只能在心里想,最起码她没事,这就可以了。
若是自己不这么做,那她就有可能会死,这没什么好说的。
只是,自己要死了,该怎么和她说呢?
怎么说她才能不伤心呢?
想到这些,少年自己便忍不住难受起来。
好像,怎么说,她都一定会伤心吧?
那就不说了,说点别的吧。
可少年想了半天,最后也只是说了一些废话。
他还想尽量多说一些,多看她一些。
可是,她不想听了。
也是,本来说的就都是废话,正好累了,那就不说了。
下辈子有机会再好好说吧。
少年就这么死了。
真是世事无常。
宁芙感受着他渐渐冷透的身体,突然觉得很荒谬。
昨夜这人还好好的,现在却安静得像截枯木。
但她已经不在乎了。
那个眼神永远清澈的少年,再也不会对她笑了。
再也不会了。
\"李当归......\"她轻声唤道,声音散在风雪里,\"遇到你,是我宁芙这辈子最开心的事。\"
雪越下越大,长街尽头模糊成一片苍茫。
\"只希望......\"她顿了顿,一滴泪砸在雪地上,融出一个小小的坑,\"你下辈子别再这么傻了。\"
狐裘下的少年安静如初。
\"我记得......你说过,要和我去看南海的朝阳,要和我一起酿桂花酒,要教我辨认草药......\"
宁芙收紧手臂,将他背得更稳了些,仿佛这样就能留住最后一点温度。
“我还记得,你说过...”
“要娶我的...”
她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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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越下越大。
起初只是零星的雪沫子,后来便成了铺天盖地的鹅毛大雪,再后来,那雪已不似雪,倒像是天穹被撕开了一道口子,无尽的风霜倾泻而下,将整座白虎城淹没在苍茫之中。
城中一片混乱。
不知从何处来的一群人,他们从风雪中走来,又从风雪中走去。
他们衣衫褴褛,瘦骨嶙峋,灰紫色的眼神里却燃烧着某种近乎疯狂的执念——仇恨、欲望、侵略,种种情绪混杂在一起,让他们看起来不像是人,倒像是风雪中走出的恶鬼。
他们杀人无声,雪落无痕。
百姓们甚至来不及呼救,便被风雪吞没。
街道上,屋檐下,巷弄里,一具具冻僵的尸体横陈,面容仍保持着死前的惊恐。
雪,覆盖了一切,仿佛连死亡都被掩埋。
城内守军稀少。
包括螭吻军在内的白虎城九大阵营的精锐,此刻皆在北方关隘镇守,防备着更可怕的敌人。
城内仅存的将士,不足千人,却无一人退缩。
他们身披重甲,肩担重任,刀锋所指,风雪亦为之避让。
可敌人太多了。
北境风雪中的民族,凶狠好斗,能借风雪之神的力量,势不可挡。
他们不知从哪里,源源不断的涌入白虎城,守军节节败退,城中的神力者们也开始奋力抵抗,却终究寡不敌众,渐渐落入下风。
白虎城,已是生死存亡之际。
忽然,一道金光自天穹垂落!
白虎城主踏空而至,袖袍一挥,金色屏障拔地而起,如天幕般横亘半座城池,硬生生将风雪逼退至城外。
他负手而立,目光冷峻,声音如雷,响彻全城——
\"犯我白虎者,死。\"
可风雪中的敌人并未退缩,反而愈发疯狂。
城东,一座将军府的门缓缓打开。
一名宁姓中年男人缓步走出,未着铠甲,只一身素色长袍,手中提着一把古朴重剑。
他神色平静,目光如古井无波,只是轻轻迈步,踏入风雪之中。
下一刻,剑光乍起!
他一步杀一人,剑锋所过之处,风雪退散,血溅三尺。
从城东到城西,那些风雪中的暗杀者,竟无一人能挡他一剑之威!
北境人终于怕了。
他们开始后退,开始躲藏,再不敢肆意杀戮,而是如丧家之犬般,隐匿于风雪之中,瑟瑟发抖。
可风雪中,忽然传来女子雪姑的吟诵声。
那声音空灵而诡异,仿佛从极北之地传来,又似直接在每个人心底响起。
霎时间,整座白虎城的风雪骤然加剧,天昏地暗,连那金色屏障也开始寸寸崩裂!
\"轰——!\"
屏障破碎的刹那,城内却忽然又站起一尊百丈金甲巨人,手持巨盾,硬生生再次抵住风雪侵袭!
与此同时,一道火光划破长空,如流星般坠向城西。
一名红发少年懒洋洋地站在屋顶,指尖轻弹,一场天火骤降,将百草堂附近的街道尽数笼罩保护起来。
火焰熊熊,风雪竟不得入!
城北长街上,一名衣衫褴褛的乞丐摇摇晃晃地起身。
他拎着酒壶,醉眼朦胧,却忽然咧嘴一笑,迈步而行。
一步、两步、三步……
七步之后,雪地上竟浮现出七个如星辰般璀璨的脚印!
\"轰!轰!轰!\"
紧接着,七道光柱冲天而起,直贯云霄,漫天风雪竟被硬生生冲散大半,白虎城上空,终于重见天日!
云端之上,一名扎着长辫子的男人懒散地躺在云海中,摇头晃脑,手舞足蹈,似醉非醉地朝着下方指指点点。
城内守军忽然发现,己方阵中,竟凭空多出了数倍兵力!
那些援军男女老少皆有,却个个勇猛如神,刀枪不入,杀敌如割草!
士兵们震撼不已,纷纷高呼:\"神仙显灵!\"
士气大振!
百姓再无伤亡。
但风雪依旧不断从北境涌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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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主府内,风雪渐歇。
雀翎远远望见宁芙竟然背着李当归回来,心头猛地一紧——少年被狐裘裹得严严实实,一动不动地伏在宁芙背上,看样子像是受伤了。
\"宁姐姐!\"静姝第一个冲上前,却在看清那被染血大衣盖住的少年时,不由得僵在原地。
静姝疑惑的开口问道:\"宁姐姐,他...他怎么了?\"
宁芙没有回答,只是用那双空洞的眼睛静静看着她。
静姝心里一紧。
\"李当归!\"雀翎快步上前,伸手想帮宁芙卸下背上的少年。
可当她掀开狐裘一角——
少年苍白的脸映入眼帘。
血迹在他衣袍上凝结成冰,睫毛上还挂着未化的霜。
雀翎顿时愣在原地。
\"当归怎么样?\"红绡也匆匆赶来,指尖刚要触到李当归的脉搏,却突然停在了半空。
她双眼睁大,看着李当归身上的血迹和致命的伤口。
也愣在原地。
静姝看着两人异常的反应,又望向宁芙那失魂落魄的模样,一股寒意从脚底窜上脊背。
沉默持续了三息。
红绡缓缓将目光转向宁芙,声音发颤。
“宁芙...”
\"告诉我,当归他...他...”
红绡声音忽然有些哽咽沙哑,顿了半晌,才艰难的说出这句话:
“他...怎么死的?\"
这句话像一道惊雷劈下。
雀翎浑身一震,如遭雷击。
李当归死了?
这个想法涌上脑海。
雀翎大脑先是变得一片空白,紧接着,泪水瞬间夺眶而出。
“胡说!”
雀翎痛苦的大喊一声。
她一把将李当归从宁芙背上抱下来,紧紧搂在怀里。
\"李当归!\"她嘶声喊道。
没有回应。
\"李当归!\"她又喊了一声,声音已经支离破碎。
怀中的少年依旧安静。
雀翎只觉得天旋地转。
泪水砸在李当归冰冷的脸颊上,又顺着他的轮廓滑落,像是他也在哭。
\"红绡!你别胡说!\"雀翎猛地抬头,声音近乎哀求,\"快看看他的伤势!\"
红绡别过脸去,捂住嘴的肩膀微微发抖。
作为医者的她,在方才第一眼看到李当归伤口的时候,便已经判断出那些都是致命的伤口。
而李当归显然停止呼吸已经很久了。
红绡的反应比任何言语都残忍。
雀翎的手臂倏地脱力。
她抱着李当归跌坐在地,整个人如坠冰窟。
不远处。
方才还与雀翎对峙的那个冰河族雪姑从屋内走出,正看见这一幕——
她发现那个邀请她吃饭的名为雀翎的雨女,此刻正抱着一个人坐在雪地里,泪如雨下,旁边还多了一个腰佩长剑的南方女子,看样子是位剑客。
那女剑客此时似乎也在流泪。
雪姑困惑地皱起眉,紫灰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不解。
她不明白这是发生了什么。
峨眉也跟着走出屋内。
当她看到躺在雀翎怀里的李当归后,神色一变,那向来平静的脸上竟然浮现出慌乱的神色。
\"唰——\"
白衣闪动,峨眉瞬间消失在原地。
下一刻,她已跪坐在李当归身旁。
她伸出纤细的手指,轻轻点在少年眉心,紧接着,指尖便开始泛起微弱的白光。
见到峨眉这动作,在场几人都是一惊。
宁芙猛地攥紧染血的狐裘,指节发白,紧紧的盯着李当归;
雀翎也屏住呼吸,灰眸死死盯着那点光芒;
红绡捂住嘴的手缓缓放下;
白光如涓涓细流,源源不断注入李当归眉心。
少年的面容在光芒映照下,竟似恢复了一丝血色。
峨眉的声音发颤,语气里满是倔强:\"你不能死......不能死......\"
就这么持续了很久。
光芒越来越盛,将少年苍白的脸映得越发明亮。
在场几人谁都不敢打扰。
她们都知道峨眉不是凡人,此时她或许正在施展什么起死回生之术。
她们已经把一切希望都放在了峨眉的身上。
然而,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下,峨眉乌黑的长发从发梢开始,一寸寸的褪成雪白——
先是发尾,继而如霜雪般快速蔓延,很快,她已经半头白发。
她的脸色也越来越苍白,唇色渐渐与肤色无异。
红绡看着这一幕,几次抬手想阻止,最终却只是死死咬住嘴唇。
当峨眉的最后一缕黑发染白时,指尖的白光骤然熄灭。
李当归依旧一动不动,毫无声息。
峨眉缓缓起身,长发如雪铺散在肩头。
她白衣白发,眼神呆滞:
\"这下......遭了......\"
这一刻,所有人的希望都随着她的话语一起破碎。
——————————
城主府的某一处角落,一黑衣女子站在阴影中,指节死死抵在墙面上。
她正注视着远处雪地上的景象——
白了长发的女子,一动不动的少年,染血的狐裘。
\"为什么...\"
面罩下的声音像是被风雪碾碎过千百遍。
她看着红绡颤抖着去探李当归的脉搏,看着雀翎将脸埋进少年冰冷的颈窝,看着静姝徒劳地往他手心呵气。
手指深深陷入砖缝。
\"为什么...\"
第二声更轻了,几乎融进风里。
另一边。
静姝缓缓放下李当归冰冷的手,整个人僵在原地。
她望着雀翎怀中毫无生气的少年,桃花眼里没有泪水,却盛满了惊恐与茫然。
她的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着,像是目睹了世间最可怕的景象。
\"怎么可能......\"她低声喃喃,声音轻得几乎被风雪吞没,\"你怎么可能会死......\"
语气中满是不可置信。
静姝又转头看向宁芙,此时她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
她的目光平静得可怕,仿佛已经接受了这个残酷的事实。
那件染血的狐裘早已落在脚边。
\"宁......宁姐姐......\"静姝轻声唤道,声音发颤。
宁芙没有回应。
静姝的心跳越来越快,呼吸都变得困难。
“到底怎么回事...究竟发生了什么...”她又低声自言自语一句,然后再次看向不远处那个风雪肆虐的入口,胸口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
一切都是因她而起。
是她执意要查看那木门后的景象,这才导致了现在发生的一切。
是她,杀死了李当归。
一切都是她的错。
想到这里,静姝眼中的泪水终于夺眶而出,顺着脸颊滚落。
就在此时,她忽然浑身一颤,像是感觉到了什么,猛地转头,桃花眼死死盯向远处——
阴影下,一个黑衣女子静静地站在那里。
静姝的瞳孔骤然紧缩。
那黑衣人影似乎也正注视着她。
二人四目相对,周围的宁芙等人谁也没有注意到这一幕。
静姝就这么和那黑衣人影对视着。
直到那人影朝着她微微点了点头。
随后,在静姝惊愕的注视下,她的身形渐渐淡去,最终消失得无影无踪。
仿佛她从未存在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