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光森林边缘的篝火在风雨中明灭，托克的矮人商队正将最后几锅麦粥分发给霜狼佣兵。爱德华蹲在炊事车旁，看着士兵们用木勺搅动粥汤，突然注意到几个伤兵捧着陶碗的手在发抖——不是因为寒冷，而是指尖泛着异常的紫黑色。
“月神在上……”莉娅的星芒法术扫过粥锅，银线触碰到浮油时炸开蓝火花，“粥里掺了深渊毒芹，和地牢里降将伤口的感染源一样。”她扯下袖口的月神藤银饰，浸入粥汤后迅速枯萎，“毒芹汁会顺着神经线侵蚀心脏，和缝合怪的改造术同源。”
托克的战斧突然劈碎盛粥的木桶，麦粥混着雨水在泥地嘶嘶冒泡：“老子就说不该留这些吃里扒外的杂种！”他指向正在分发餐食的炊事兵，其中一人手腕内侧隐约可见双头蛇刺青，“上次军粮掺沙的杂种，也是这副老鼠偷油的鬼祟样！”
罗兰的断剑已经抵住那名炊事兵咽喉，护目镜后的瞳孔在火光下收缩：“说，毒药包藏在哪儿？”他扯开对方衣领，露出锁骨下方的缝合疤痕——正是暗影帝国改造缝合怪的特征，“你喉咙里的发声器是魔核驱动的吧？艾登给了你什么好处？”
炊事兵突然咧嘴笑，嘴角溢出紫黑色毒液：“王子殿下不是喜欢宽恕吗？”他的眼球迅速浑浊，神经线在皮肤下游走如活物，“永夜堡的地牢里，你们救下的矿工妻儿正在喝毒芹汤呢——每死一个士兵，他们的毒就会轻一分。”
爱德华的战锤重重砸在炊事车上，龙炎瞬间蒸发了毒粥：“把所有炊事兵集中到银龙旗下，让莉娅用月神藤检测舌苔。”他望向逐渐围拢的士兵，他们手中的陶碗还冒着热气，眼神却从期待变成警惕，“托克，把矮人烈酒分给各队，毒芹遇酒变蓝，让弟兄们自己验毒。”
“凭啥信你？”一名脸上有刀疤的佣兵突然喊，“上回吃了掺沙的饼，老子拉了三天血！现在又来毒粥，谁知道你们是不是和艾登一伙的？”他的话引发低声附和，几个士兵悄悄摸向剑柄。
莉娅的星芒法术在掌心亮起，十二道银环浮现在炊事兵头顶：“月神见证，若我等有二心，就让银环绞碎喉舌。”她转向爱德华，银饰碎光落在湿润的睫毛上，“当年在月神殿，我发过誓不向子民说谎。”
爱德华解开衣领，露出龙血吊坠的裂痕：“你们见过我被弑君者匕首划伤却未死，见过我在箭雨中举起银龙旗。”他的鳞片在火光中泛着金红，“艾登用家人威胁你们，用毒药侵蚀你们，但他忘了——”他指向远处的暮光森林，“真正让士兵死心塌地的，不是没有毒的粥，而是敢先喝第一口毒粥的领袖。”
他从炊事车抓起一块硬饼，在士兵惊呼声中咬下一大口。龙炎在喉间腾起，将潜在的毒素烧成青烟：“现在，轮到你们选择——是跟着我赌一个没有缝合怪、没有毒芹汤的未来，还是回头去找艾登，喝他恩赐的‘安全’毒酒。”
营地陷入死寂。那个刀疤佣兵突然扔掉陶碗，抽出佩剑单膝跪地：“老子跟着您在矿洞起义时，就没想过能活着见到月光。”他的声音混着雨声，“但至少死在您旗下，比当艾登的缝合怪强。”
越来越多的士兵效仿，金属与泥土的碰撞声在雨夜中此起彼伏。爱德华望向托克，后者正用矮人烈酒浇淋木桶，紫色毒雾腾起时，他突然注意到木桶底部刻着熟悉的锻魂纹章——和老巴林羊皮纸上的印记相同。
“不对劲。”托克用战斧撬开木桶夹层，露出用油布包裹的毒药包，每包上都印着圣罗兰王室的旧徽记，“这些毒药包的木料，是铁锤山脉的橡木，老子商队的专属标记。”他的胡子剧烈颤抖，“艾登在矮人商队里安插了内奸，连我老爹的锻魂纹章都被仿造了。”
罗兰捡起一包毒药，发现封口处缠着半根精灵族的星露藤：“这是暮光森林的导航植物，说明毒药包经过精灵边境。”他突然看向莉娅，“你说过精灵长老会在招募勇士，艾登很可能伪装成我们的人，提前去偷月神藤。”
莉娅的银饰再次碎裂，星芒法术不受控地射向东北方——那里的雾气中，食人魔树的轮廓正变得清晰：“月神警示……森林里的精灵斥候被杀了，那些树在吞噬他们的尸体！”她指向逐渐逼近的树影，树根在地面下发出骨骼摩擦般的声响，“它们的目标是我们的粮食，还有爱德华的龙血。”
爱德华握紧雷鸣战锤，鳞片已覆盖至小臂：“托克，带商队把毒药包改造成燃烧弹，用龙炎引爆能烧死食人魔树的根系；罗兰，领两百人去抢占西北方高地，用符文弩封锁树影移动路线；莉娅，你随我去后厨，把剩下的毒芹熬成诱饵——既然艾登想让我们自相残杀，我们就用他的毒药，喂饱这些会吃人的树。”
托克突然拽住爱德华胳膊，胡子上滴着毒雾：“你留在营地太危险，那些树的汁液能融化龙鳞——”
“但它们的根系害怕龙炎。”爱德华望向银龙旗，旗面上的破洞在雨夜中猎猎作响，“还记得在铁蹄要塞地牢，降将说艾登用母亲的心脏培育龙种吗？如果暮光森林失守，月神藤被抢，我们连净化龙血的机会都没有。”他拍了拍托克肩膀，“放心，我不会死——至少在见到艾登，亲手砸烂他的深渊熔炉之前。”
当第一棵食人魔树冲破雾墙时，爱德华正将最后一包毒芹抛进篝火。紫色毒雾与龙炎碰撞，炸出蓝金双色的火焰，树根触碰到火焰的瞬间发出尖啸，渗出的汁液在泥地腐蚀出深沟。霜狼佣兵的符文弩箭随之齐射，箭头蘸着毒芹汁，在树皮下绽开黑色裂痕。
“把燃烧的毒药包塞进树根！”托克的战歌混着矮人烈酒的香气，“让艾登的毒，变成咱们的刀！”他斧刃劈过一条抽来的树根，溅起的汁液在战斧上滋滋作响，“见鬼！这些树的神经线和缝合怪一模一样，艾登果然在做跨种族融合实验！”
爱德华的战锤砸进一棵食人魔树的“心脏”，龙炎顺着神经线蔓延，树身爆开时露出藏在其中的精灵斥候尸体——他们的胸口都嵌着深渊魔核。莉娅的治愈术落在尸体眼睑上，却无法闭合他们死不瞑目的双眼。
“月神啊……”莉娅的声音哽咽，“精灵族的自然魔法被扭曲成这样，艾登根本不是要征服，他是要创造新的种族——用人类的野心、精灵的魔法、龙族的血脉。”她望向爱德华，“就像当年初代国王和龙族签订血契，只不过艾登的契约，是用深渊做墨水。”
爱德华盯着尸体胸口的魔核，突然想起降将说的“龙岛坐标藏在银龙旗”。他摸向颈间的吊坠，母亲的影像在雨夜中若隐若现，唇语似乎在说“钥匙在断剑残片里”。而断剑残片，此刻正嵌在银龙旗的旗杆中，在火光照耀下，旗面上的银龙图案仿佛活了过来，龙翼拍打间震碎了逼近的树根。
“传令下去，”爱德华的声音盖过树影的嘶吼，“留下三十车毒粮做诱饵，其余人随我全速进军暮光城。艾登想让我们困死在森林边缘，但他忘了——”他看着被毒火烧出的通路，“最烈的酒，能烧掉毒芹的根；最狠的背叛，也能锻出最利的剑。”
雨夜渐歇，银龙旗在食人魔树的残骸中重新升起。爱德华望向暮光森林深处，那里的雾气已染上紫黑，却有几点绿色荧光在闪烁——是精灵族的箭塔信号灯。他知道，那些曾被人类烧毁古树的精灵，此刻或许正隔着雾墙观望，看着这支用敌人毒药开路的军队，看着龙血与毒芹共舞的火光。
“前进。”爱德华的战锤滴着树汁，鳞片上的灼伤正在自愈，“下一站，暮光城。我们要让精灵族知道，圣罗兰的王子，不仅能咽下掺沙的麦粥，还能嚼碎艾登的毒芹，用带毒的龙牙，啃开那条通往黎明的路。”
营地外，食人魔树的残根仍在抽搐，却再也无法阻挡这支混杂着人类、矮人、前敌兵的军队。爱德华走在最前方，龙血吊坠的裂痕中，母亲的影像终于完整——她戴着与莉娅相似的月神银饰，站在云端龙岛的废墟上，手中握着半块断剑残片，而背景里，无数银龙正从云海中展翅。
他突然明白，艾登的阴谋越是毒辣，银龙旗的光芒就越是耀眼。就像此刻脚下的毒火，烧尽了粮食，却照亮了前路——原来最危险的毒药，也能成为最明亮的火炬，只要有人敢第一个举起它，照亮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