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道攻击同时爆发,阁主的身体如同被点燃的稻草人,在黑气与金光的交织中剧烈燃烧,发出凄厉的惨叫!
“啊——!我不甘心——!”
惨叫声在断魂崖回荡,最终被狂风撕碎。阁主的身体化为一捧黑灰,散落在崖边的岩石上,只留下碎裂的锁魂玉残片,在残阳下泛着最后的幽光。
战斗结束的瞬间,苏小满再也支撑不住,抱着林婉儿跪倒在地,两人浑身浴血,却紧紧相拥,仿佛要将彼此揉进骨血里。林婉儿的右肩伤口还在渗血,却笑着抬手,用染血的指尖拂过苏小满鬓边的白发:“小满哥……我们……赢了……”
“赢了……”苏小满的声音哽咽,泪水滴在她的伤口上,与血混在一起,“我们回家……马上回家……”
秦越和柳风跌跌撞撞地跑来,看到相拥的两人和满地黑灰,激动得说不出话,只是抹着眼泪点头。石磊用断了一半的撬棍,笨拙地在崖边插了一圈石头,像是在为他们筑起一道守护的墙。
残阳如血,染红了断魂崖的每一寸岩石。林婉儿靠在苏小满怀里,渐渐闭上眼睛,嘴角却带着安心的笑,颈侧的金色纹路与苏小满手臂上的金银花印记交相辉映,在血色黄昏中,泛着淡淡的温暖光芒。
远处,药王谷的方向传来隐隐的钟声,那是接应的信号。苏小满小心翼翼地将林婉儿打横抱起,她的身体很轻,却重逾千斤——那是他用生命守护的珍宝,是这场血战中,最温柔也最坚韧的光。
原来所谓的“齐心协力”,从来不是简单的并肩作战,而是你懂我的剑招,我知你的命门,是用彼此的血肉,为对方铺就的——生之路。
而崖边那支被鲜血浸染的金银花,在残阳下悄然绽放,散发出清冽的甜香,仿佛在诉说着:
邪不胜正,爱永不朽。
腐骨瘴渐渐散去,黎明的微光穿透毒雾,照亮了断魂崖下蜿蜒的密道。苏小满背着林婉儿,左手紧紧托住她的腿弯,右手长剑拄地,每一步都走得异常艰难——他的左肩还在渗血,那是阁主骨剑留下的伤口,虽已用金针止血,却仍疼得钻心。
“师兄,前面就是出口了!”秦越的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沙哑,他背着青铜药鼎,鼎身的聚灵阵纹路彻底熄灭,却仍牢牢护着怀里的《禁方残卷》。柳风跟在最后,银针囊空了大半,此刻正用布条为石磊包扎断臂——为了炸断追兵的路,石磊硬生生扯断了被母丝缠住的左臂。
林婉儿趴在苏小满背上,呼吸微弱却平稳,颈侧的金色纹路在晨光中泛着淡光,那是“双心共鸣”留下的印记,此刻正缓慢修复着她受损的经脉。她的脸颊贴着苏小满的脖颈,能感受到他急促的心跳和温热的血,还有那熟悉的药香混着血腥气,让她莫名安心。
“小满哥……”她轻声呢喃,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他染血的衣襟,“我好像……闻到金银花的味道了。”
苏小满的脚步猛地一顿,眼眶瞬间红了。他低头吻了吻她的发顶,声音轻得像梦呓:“嗯,快到了。药王谷的金银花,应该快开了。”
密道尽头的光亮越来越近,隐约能听到外面的鸟鸣。秦越第一个冲出出口,却在看到外面的景象时愣住了——晨光中,十余名药王谷弟子手持长剑,背着药篓,正焦急地守在洞口,为首的正是玄尘长老!
“长老!我们回来了!”秦越的声音带着哭腔,再也忍不住,蹲在地上失声痛哭。
玄尘长老看到他们浑身浴血的模样,尤其是石磊空荡荡的左袖和苏小满背上昏迷的林婉儿,浑浊的眼睛瞬间红了。他快步上前,扶住苏小满摇摇欲坠的身体,指尖搭在林婉儿腕脉上,片刻后松了口气:“还有救!快!抬担架来!回谷救治!”
弟子们七手八脚地搭起简易担架,苏小满小心翼翼地将林婉儿放在担架上,看着她苍白的脸,手指轻轻拂过她颈侧的金色纹路——那里的光芒比刚才亮了些,像一颗守护的星。
“师兄,你也上来!”秦越要扶苏小满上另一副担架,却被他摆手拒绝。
“我没事。”苏小满捡起地上的长剑,剑穗上那支干枯的金银花不知何时沾了一滴血,在晨光中竟泛着淡淡的金光,“我要看着她,一步一步走回谷里。”
玄尘长老叹了口气,不再勉强,只是示意弟子们放慢脚步。
队伍缓缓向药王谷走去,晨光洒在他们身上,将影子拉得很长。苏小满走在担架旁,左手扶着担架边缘,右手拄着长剑,每一步都走得很稳。林婉儿在担架上睡得很沉,嘴角却微微上扬,像是做了个甜美的梦。
秦越和柳风跟在后面,低声说着这一路的惊险,说到石磊炸断通道时,两人都红了眼眶。石磊却满不在乎地摆摆手,用仅剩的右手拍了拍秦越的肩膀:“哭啥!老子还活着呢!等伤好了,再跟你们去后山掏蜂窝!”
玄尘长老走在最前面,看着这群劫后余生的孩子,苍老的脸上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他回头望了望远处云雾缭绕的暗影阁方向,又看了看前方谷口隐约可见的药圃,轻轻叹了口气:“邪不胜正,终究是天道。”
队伍渐渐远去,只留下密道出口的血迹在晨光中干涸。药王谷的方向,隐约传来熟悉的药铃声,清脆的声音穿过晨雾,像在呼唤游子归家。
苏小满低头看着担架上的林婉儿,阳光透过树叶洒在她脸上,映出细小的绒毛。他想起她说过“等我们老了,就在药圃边盖间小屋,天天闻着金银花的香味”,突然觉得,所有的伤痛、牺牲、白发,都值了。
只要她还在,只要他们都还在,药王谷的春天,就永远不会凋零。
而那支沾了血的金银花,在剑穗上轻轻摇曳,仿佛在说:
欢迎回家。
药王谷的青石板路被晨光洗得发亮,两侧药圃里的金银花藤顺着竹架攀爬,嫩黄的花蕊沾着晨露,甜香混着药香,漫山遍野都是熟悉的味道。苏小满扶着林婉儿的担架走在最前,刚转过最后一道山坳,就看到谷口站满了人——玄尘长老领头,身后是清云、明心等六位长老,还有数十名药王谷弟子,人人手持药灯,衣袂上别着干制的金银花,远远望去,像一片摇曳的金色花海。
“是师兄他们!”最前排的小药童突然喊道,手里的药篓“哐当”掉在地上,露出里面刚采的薄荷。
“慢点跑!”清云长老一把拉住要冲上前的小药童,自己却先红了眼眶。她是药王谷负责药圃的长老,看着苏小满和林婉儿从小长大,此刻见两人浑身浴血,林婉儿更是昏迷不醒,指尖的药锄都在发抖。
玄尘长老率先迎上来,枯瘦的手搭上林婉儿的腕脉,三指微动,紧锁的眉头渐渐舒展:“脉象虽弱,却有回甘,锁魂丝余毒已清,只是心脉耗损过重……明心,带她去‘静心苑’,用‘千年雪莲蕊’炖汤,一日三次灌服。”
“是!”明心长老——药王谷最擅长针灸的女长老,立刻指挥弟子用软轿抬走林婉儿,经过苏小满身边时,她顿了顿,看着他鬓边的白发,声音放轻:“你的心脉也需调理,‘凝神丹’我已备好,晚膳后记得来取。”
“谢明心长老。”苏小满微微躬身,目光却始终追着林婉儿的软轿,直到它消失在竹林小径尽头,颈侧的紧张才稍稍放松。
“臭小子,命都快没了,还盯着姑娘家看。”玄尘长老没好气地拍了他后背一下,力道却轻得像拂尘,“跟我来‘济世堂’,你左肩的骨裂再不接,要落下病根了。”
苏小满这才感觉到左肩的剧痛,刚才一路强撑着没吭声,此刻放松下来,冷汗瞬间浸湿了衣襟。秦越连忙上前扶住他,药鼎里的银针叮当作响:“长老,师兄的纯阳内力耗损太严重,我怕普通接骨术……”
“放心。”玄尘长老从袖中掏出一个羊脂玉瓶,倒出三粒鸽卵大的丹丸,丹身泛着琥珀光,“这是‘回阳丹’,当年你师父炼的,本想留着给他贺寿,现在……正好给你这臭小子救命。”
苏小满接过丹丸,指尖触到微凉的玉瓶,突然想起师父临终前的模样——也是这样站在药圃里,手里拿着一株金银花,笑着说“小满,等婉儿及笄,咱们就把药圃东侧那块地辟出来,全种上金银花”。他喉头哽咽,丹丸在掌心滚了滚,终是低头说了声:“谢长老。”
“哭什么哭!”清云长老不知何时端着一碗药汤过来,热气腾腾的,里面飘着几朵金银花,“快把汤喝了!这是用你去年晒的金银花干煮的,婉儿说你试毒后喝这个最解乏。”
药碗递到唇边,清甜的药香混着熟悉的味道涌入鼻腔,苏小满突然想起林婉儿趴在药圃石桌上晒花的样子:她总爱把金银花蕊剥下来,一颗颗塞进他嘴里,笑他“像只偷蜜的熊”。眼眶一热,药汤差点洒出来。
“师兄,你的手!”柳风突然指着苏小满的左手——刚才扶担架时,掌心被粗糙的竹篾磨破,血珠渗出来,落在青石板上,竟有细小的金色纹路顺着血迹蔓延,与林婉儿颈侧的印记如出一辙。
“是‘双心共鸣’的血契!”明心长老刚送完林婉儿回来,看到这一幕,惊得手里的银针盒都开了,“《药王秘录》里记载的‘情脉相生’之兆!两人血脉相连,一方受损,另一方的精血会自动护持……难怪林丫头能撑到现在!”
玄尘长老捋着白须,看着苏小满掌心的金纹,又望向林婉儿消失的竹林方向,突然笑了:“好啊,好啊!药王谷的秘术没失传,你们这代孩子,比我们当年有血性。”
“长老,您看我!”石磊突然挤到前面,晃了晃空荡荡的左袖,断口处缠着的布条还在渗血,脸上却笑得灿烂,“我这算不算‘断臂护谷’?回头您可得多赏我几坛‘金银花酒’!”
“就你皮!”清云长老没好气地敲了他脑袋一下,手里却递过一个药囊,“里面是‘续筋膏’,明心长老说了,你这伤养好了,左手还能握药锄——不过掏蜂窝就算了,免得再被蛰成猪头。”
“嘿嘿,知道了。”石磊挠挠头,偷偷把药囊塞给身后的秦越——秦越为了护他,后背被毒蝎卫的弩箭擦伤,此刻正强忍着没吭声。
弟子们早已围上来,七手八脚地帮秦越卸下药鼎,给柳风处理被银针划破的手指,小药童们则捧着刚采的薄荷和艾草,叽叽喳喳地问“暗影阁的人真有三只眼睛吗”“林师姐的金簪是不是能扎死毒蝎”,谷口顿时热闹得像集市。
苏小满靠在玄尘长老身边,看着这熟悉的场景,鬓边的白发在晨光中泛着柔和的银光。他想起三天前在断魂崖的血战,想起林婉儿用金簪刺向阁主命门时的决绝,想起石磊炸断通道时的怒吼,突然觉得,所有的伤痛和牺牲,都在这漫山的金银花香气里,化作了最踏实的“回家”二字。
“走,去看看婉儿。”玄尘长老拍了拍他的肩,“静心苑的金银花藤都爬到窗台上了,她最喜欢在那里晒太阳。”
苏小满点点头,跟着长老走向竹林深处。路过药圃时,他弯腰摘了一朵半开的金银花,嫩黄的花蕊沾着晨露,甜香扑鼻。他想起林婉儿说过“金银花又名忍冬,越冷越开花”,现在看来,他们这群人,倒真像这花——历经风霜,却总能在故土的土壤里,开出最坚韧的生机。
静心苑的竹窗半开着,林婉儿躺在软榻上,颈侧的金色纹路在晨光中微微发亮,像一条蜷曲的金银花藤。明心长老正在为她施针,银针刺入“膻中穴”时,她的睫毛突然颤了颤,嘴角溢出一丝极轻的呢喃:
“小满哥……金银花蜜……”
苏小满握着刚摘的金银花,突然笑了。他走到榻边,将花蕊轻轻放在她枕边,指尖拂过她苍白的脸颊,声音轻得像花瓣落地:
“别急,等你醒了,我们就去酿新的蜜。用今年的新蕊,加你最爱吃的桂花糖,酿一大罐,埋在咱们院子的老槐树下,等明年花开,就甜得能粘住牙了。”
窗外的金银花藤被风一吹,簌簌落下几片花瓣,正好落在林婉儿的唇角,像一个温柔的吻。
药王谷的晨光正好,药香正浓,离家的孩子终于归来,带着一身伤痕,也带着满谷的希望。金银花下,长老们的笑声、弟子们的喧闹、榻上人的呢喃,混着晨露的甜香,漫过青石板路,漫过药圃竹架,漫过每个人的心尖——
这才是家的味道,是用爱与守护,熬煮出的人间至味。
静心苑的竹窗总是开着半扇,让晨光刚好落在林婉儿的软榻上。她的脸色已从死灰转为淡粉,颈侧那道金色纹路缩成了细细的金线,像一条蜷曲的金银花藤,随着呼吸微微起伏。玄尘长老说,这是“双心共鸣”留下的守护印记,会随着心脉恢复,慢慢融入血脉,再看不见的。
“来,把这碗雪莲羹喝了。”苏小满端着白瓷碗走进来,碗里的羹汤泛着奶白,飘着一朵完整的雪莲蕊——这是药王谷仅存的三朵千年雪莲之一,明心长老每日亲自炖汤,用银勺搅上三百下,直到羹汤细腻得能照见人影。
林婉儿撑着坐起身,右肩的伤口还有些牵扯痛,却执意要自己端碗:“总让你喂,我都快成小娃娃了。”她的声音比刚回来时清亮了许多,带着金银花蜜般的甜润。
苏小满也不勉强,只是在她身后垫了个软枕,看着她用银勺小口小口地喝羹汤。阳光落在她的睫毛上,投下浅浅的阴影,他突然发现,她比离开药王谷前清瘦了些,下巴尖了,却更显眉眼精致,尤其是笑起来时,眼角的小梨涡里像盛着蜜。
“今日感觉如何?”苏小满拿起她放在榻边的医书——是他特意从藏经阁找来的《千金方》,里面夹着她去年晒干的金银花干叶,“明心长老说,你今日可以试着走百步了。”
“真的?”林婉儿的眼睛亮起来,像藏了两颗星星,“那我能去药圃看看吗?我想知道今年的金银花……”
“还没开呢。”苏小满笑着刮了下她的鼻子,指尖触到她温热的皮肤,心里像被温水浸过,“不过嫩芽已经冒出来了,等你能走稳了,我们一起去给它们搭竹架。”
林婉儿的脸颊泛起红晕,低头继续喝羹汤,耳尖却悄悄红了。
窗外传来秦越的大嗓门:“师兄!石磊把后山的竹篾都劈好了!说是给林师姐编药篓用的!”
“知道了,让他别劈太细,婉儿手劲还没恢复。”苏小满扬声应着,回头却见林婉儿正偷偷笑,“笑什么?”
“笑你们……”林婉儿用银勺指着他,“一个个都把我当瓷娃娃护着,石磊的左手还没好利索呢,就去劈竹篾。”
“他乐意。”苏小满拿起榻边的软垫,“走,我扶你去院里走走,玄尘长老说多晒太阳,能让雪莲羹的药性更好吸收。”
林婉儿点点头,将空碗递给跟进来的小药童,任由苏小满扶着她下床。双脚刚触地时还有些发软,她踉跄了一下,苏小满连忙将她揽进怀里,掌心的温度透过衣料传来,让她瞬间安定下来。
“慢慢来,不急。”苏小满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带着令人安心的力量。
两人在院里的鹅卵石小径上慢慢走着,晨光穿过竹林,洒下斑驳的光影。林婉儿的脚步还有些虚浮,却走得很稳,每走十步,苏小满就会停下来,让她靠在自己身上歇口气。
“你看,那是我种的薄荷。”林婉儿指着院角的绿丛,眼睛亮晶晶的,“去年你试‘断肠草’毒,就是用它解的。”
“嗯,记得。”苏小满低头看着她颈侧的金线,“比那时的薄荷还精神。”
林婉儿的脸更红了,轻轻掐了他胳膊一下,却没用力。
走到第五十步时,柳风提着食盒来了,里面是刚蒸好的“茯苓糕”,上面用红豆沙画了朵金银花:“林师姐,尝尝?这是我跟清云长老学的,她说茯苓能安神,对你心脉好。”
“谢谢你,柳风。”林婉儿接过糕点,咬了一小口,清甜的味道在舌尖化开,“真好吃。”
“好吃我明天再给你做!”柳风笑得眼睛都眯起来,又从食盒里拿出个香囊,“对了,这是石磊用金银花干叶缝的,他说挂在床头能驱虫。”
香囊是用粗布缝的,针脚歪歪扭扭,里面却塞满了晒干的金银花,还混着几颗不知名的草籽,散发出淡淡的药香。林婉儿接过香囊,紧紧攥在手里,眼眶有些发热:“替我谢谢他。”
“他就在门外呢!”柳风朝竹门努努嘴。
苏小满拉开门,果然见石磊站在门外,左手还缠着厚厚的绷带,右手却背在身后,见林婉儿看过来,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把背后的东西递过来——是个用竹篾编的小篮子,里面放着一朵刚摘的野雏菊,花瓣上还沾着露水。
“我……我编的药篓太大了,先编个小篮子给你玩。”石磊的脸涨得通红,说完就转身跑了,留下一串笨拙的脚步声。
林婉儿看着竹篮里的野雏菊,突然笑出声,眼泪却跟着掉了下来。苏小满用指腹擦去她的泪,轻声问:“怎么哭了?”
“没哭。”林婉儿把脸埋在他怀里,声音闷闷的,“就是觉得……回家真好。”
“嗯,回家真好。”苏小满抱着她,闻着她发间的药香和金银花的甜香,觉得整个药王谷的春天,都落在了自己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