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府衙,云朵捧着厚厚一摞供词,放在桌案上,说道:“陛下,劳时已经全数招供。从巴中赶来的锦衣卫,已经将他养的死士和黑店掌柜,按名单全部抓获。这些年劳时所犯下的罪行,皆记录在此。”
刘轩并未翻阅,看着云朵问道:“地牢建于何时?那些食人鱼又从何而来?”
云朵答道:“地牢已有百年历史。劳时祖上世袭羌国节度使,这座府衙本就是他家祖宅改建。至于那些鱼,自地牢建成之后便存在,连劳时也不知来历。”
刘轩重重靠向椅背,黑檀木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他望着梁上那道弹痕,缓缓说道:“萧贵妃之死虽是偶然,但劳时在阿坝横征暴敛、戕害上官,州府上下竟无人察觉,也是无能。朕终日强调吏治清明,却不料治下藏着这等蠹虫!”
云朵朱唇轻颤,似有话要说却又咽了回去。
刘轩目光敏锐,早已瞧见。说道:“你有什么话,尽管说便是。”
云朵深吸一口气,郑重地行了一礼:“国主,恕臣直言,此番阿坝之祸,或许与陛下裁撤锦衣卫有关。”
刘轩微微皱眉。他建立北汉以后,为节省开支,将锦衣卫从数千人裁减到一百人。此时听云朵提起此事,他沉默片刻,沉声问道:“依你之见,锦衣卫保留多少人合适?”
云朵说道:“国主明鉴。人心难测,光凭陛下教导,未必能让官员们都做到清正廉洁。唯有让他们时刻感受到头顶悬剑之危,方能遏制贪念。臣以为,当在各州重设锦衣卫所,以威慑那些想要贪腐的官员。”
刘轩沉吟一下,说道:“你说得有些道理。待回长安后,你即刻着手重建各州卫所。不过,锦衣卫自身也需严加约束,若敢徇私枉法,滥用权利,朕定不轻饶!”
“臣遵旨。”云朵领命告退,忽又转身,犹豫了一下,说道:“陛下,地牢中那些食人鱼,若是我们锦衣卫饲养一些,倒是可以……”
“不行!”刘轩不待云朵说完,连忙摇头打断她的话:“这些鱼来自异域,即便是不食人,若是放生到我国江河,等它们大量繁殖,也会对环境造成不可预知的危害。填埋地牢时,务必将他们一起掩埋,一条也不能留下。”
云朵点点头,领命而去。
宁欣月一直坐在一旁,默默地听着他们君臣对话。待云朵走后,她方才说道:“夫君,那杜家旺被杀的案子,和劳时没关系,还需审清楚才是。”
刘轩举目看向妻子,说道:“你还想做青天大老爷?”
宁欣月神色一黯,说道:“不是。奶娘曾说过,杜家公子死的也很蹊跷,我只是想提醒你一下。”
听宁欣月提到王雅馨,刘轩心中一酸,说道:“蜀中有个姓薛的捕头,最擅破解奇案。我提拔他做了刑部员外郎,不日便到。届时杜家的案子,连同张海涛这些年断的冤假错案,都交与他重审。”
宁欣月点了点头,突然拉着刘轩的胳膊,哽咽着问道:“夫君,这次我擅自离宫,致使轻语和奶娘殒命,你是不是心中在怨恨我。”
刘轩叹息一声,拍了拍宁欣月的手背,说道:“没有,天意弄人,怎能怪你。”说完,他站起身子,道:“咱们去看看李强和小满他们吧。”
宁欣月点点头,与刘轩并肩来到了后院厢房之中。
屋子里弥漫着浓重的药香。李强见到二人,挣扎着要起身,却因一阵剧痛跌回榻上。他眼眶红肿,愧疚地说道:“国主,罪臣失职,没能护住贵妃娘娘。等我身子能动了,便去娘娘的墓前自刎谢罪。”
“胡说八道!”刘轩瞪了李强一眼,说道:“朕费劲巴力将你救回来,就是让你再去死吗?”
说完,刘轩又看了一眼躺在旁边的高崎,接着道:“你们两个,赶紧好起来。回长安后,朕要组建一支御林军,这事,就交给你们了。”
李强和高崎身子不能动弹,用力点头示意。
隔壁厢房内,小满虚弱地躺在床榻上,苍白的嘴唇微微颤抖,再次问道:“夏至姐,立春姐和秋分小寒她们去哪儿了?怎么这么多天了都不来看我?”
夏至手中的药勺猛地一颤,差点把汤药洒地上。她慌忙别过脸去,不知该如何回答。
门扉“吱呀”一声轻响,刘轩和宁欣月推门进来。刘轩在榻边坐下,轻轻抚摸小满缠满纱布的额头,轻声说道:“她们三个,正在保护皇贵妃。等你伤好了,我和你家小姐,带你去看她们。”
小满点点头,心中却总是不安。
正这时,只听十五在门外禀告:“启禀国主,阿坝新任知府、同知、通判已到城中。陛下是否接见他们?”
刘轩点点头,道:“通知他们,在府衙大堂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