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仙一族的核心禁地内，空气里浮动着细碎的银辉，像是被揉碎的月光。沈清辞站在禁地中央，望着眼前那棵参天古树，一时忘了言语。
这便是月之神树。
树干需十余人合抱才能围住，树皮呈现出温润的乳白色，上面布满了流转的银色纹路，如同无数条月光凝结的河流在缓缓流淌。树干向上延伸数百丈，直至刺破宫殿穹顶，枝叶繁茂如伞，每一片叶子都泛着半透明的光泽，叶脉清晰可见，像是用最纯净的月华编织而成。叶片与叶片之间，挂着无数盏小巧的银灯，灯芯是跳动的星子，偶尔有微风拂过，银灯轻轻摇曳，落下点点星辉，在地面上汇成流动的光河。
“传说这棵神树与月仙一族同生，树龄已有万年。”月仙族长拄着银杖，声音里带着敬畏，“它的根须盘桓在整个西境的灵脉节点上，我们族人体内的月仙本源，其实都源自神树的馈赠。”
杨辰走到树干旁，伸出手轻轻触碰树皮，指尖传来温润的触感，像是在触摸一块活的暖玉。刹那间，无数细碎的画面涌入脑海：月仙族人围着神树祈祷的场景，神树开花时漫天飘洒的银色花瓣，还有……苍梧帝站在树下，与一位穿月白长裙的女子相对而立，两人手中的剑与杖轻轻相触，银辉与金芒交织成圈。
“看到了？”沈清辞走到他身边，眼底也闪烁着同样的光芒，“神树会选择性地共享记忆，看来它认可你的苍梧血脉。”
杨辰点头，从那些碎片化的记忆里，他看到了月仙一族与苍梧部最初的盟约——并非武力制衡，而是以神树为媒，共同守护西境的灵脉平衡。只是后来暗阁从中作梗，篡改了盟约的记载，才让两族渐渐生出嫌隙。
“神树的核心在树冠顶端。”月仙长老指着树干上一道螺旋上升的阶梯，阶梯两侧镶嵌着会发光的月晶石，“上面结着‘月魂果’，三千年一开花，三千年一结果，再过三日，就是果实成熟之时。暗阁之所以选在今夜动手，就是想在果实成熟前污染神树的核心。”
说话间，神树突然轻轻震颤，叶片上的银辉忽明忽暗。树干上的纹路流速加快，像是在传递某种警告。
“他们来了。”沈清辞握紧引月佩，佩饰上的月纹亮起，“比预想的要快。”
禁地入口处传来轰然巨响，紧接着是黑袍人的嘶吼和玄铁卫的怒喝。月仙族长将银杖顿在地上，十余名长老立刻围绕神树站成一圈，银色的结界从他们脚下升起，将神树笼罩其中。
“守住阶梯！绝不能让他们爬上树冠！”族长的声音带着威严，银杖顶端的月光石爆发出刺眼的光芒。
杨辰和沈清辞对视一眼，同时踏上螺旋阶梯。归墟剑在杨辰手中嗡鸣，金鹏虚影展开翅膀，护住两人周身；沈清辞的引月佩化作一柄银色长弓，箭镞上凝聚着月仙本源，随时准备射出。
阶梯并不平坦，每向上走几步，就能看到刻在石阶上的古老符文。沈清辞一边走一边解读：“这些是‘锁灵符文’，能压制戾气，但如果被强行破坏，神树会暂时失去自我修复能力。”她蹲下身，指尖拂过一道有裂痕的符文，“这里已经被破坏过了，是暗阁的人干的。”
杨辰看着那道裂痕，想起刚才在神树记忆里看到的画面——苍梧帝曾亲手修复过类似的裂痕，用的是苍梧血脉中最纯粹的金焰。他深吸一口气，将体内的血脉之力凝聚在指尖，轻轻按在裂痕上。
金色的火焰顺着符文蔓延，裂痕处传来“滋滋”的声响，原本黯淡的符文渐渐恢复了银色光泽。神树再次震颤，这一次却带着明显的愉悦，无数银色花瓣从树冠落下，轻轻落在杨辰的肩头。
“看来这方法管用。”沈清辞笑着抬手，接住一片花瓣，花瓣在她掌心化作点点银光，融入引月佩中，“你的血脉与神树的契合度，比我们族人还高。”
两人继续向上攀登，越靠近树冠，空气里的月仙本源就越浓郁。透过枝叶的缝隙，可以看到树冠中心有一个巨大的花苞，花苞通体银白，表面覆盖着细密的鳞片，鳞片下隐约能看到紫色的果实在跳动，像是一颗缩小的星辰。
“那就是月魂果。”沈清辞指着花苞，“成熟时花苞会绽放，果实吸收月华之力后，能净化整个西境的戾气。但如果被暗阁的黑气污染，果实就会变成‘蚀魂果’，到时候神树都会被反噬。”
话音未落，阶梯下方传来结界破碎的声音，伴随着月仙长老的闷哼。杨辰低头看去，只见暗阁阁主亲自带队，手中的黑杖不断敲击结界，每一次敲击都让结界泛起涟漪，几位长老已经嘴角溢血。
“加快速度！”杨辰拽着沈清辞的手，两人同时提气，顺着阶梯疾冲而上。
就在他们即将抵达树冠层时，暗阁阁主突然掷出一枚黑色的骨笛，骨笛在空中化作一条黑色巨蛇，张开大嘴咬向阶梯。螺旋阶梯应声断裂，两人脚下一空，眼看就要坠落。
“抓紧我！”杨辰揽住沈清辞的腰，归墟剑的金鹏虚影猛地展开，带着两人在空中滑翔，稳稳落在树冠的一根粗壮枝桠上。
黑色巨蛇盘旋而上，蛇眼闪烁着红光，朝着两人吐出分叉的舌头。暗阁阁主的声音从下方传来：“杨辰，沈清辞，别挣扎了！神树的核心马上就是我的了，等我用蚀魂果污染了灵脉，整个九州都得听我号令！”
沈清辞拉满银弓，月仙本源凝聚的箭镞直指蛇眼：“你做梦！”
银箭射出，带着璀璨的银光穿透蛇眼，黑色巨蛇发出一声凄厉的嘶鸣，化作黑气消散。但更多的黑袍人顺着树干攀爬上来，手中的兵器都缠绕着黑气，不断砍向神树的枝叶。
神树的叶片开始发黄，那些挂在枝叶间的银灯也一盏盏熄灭。杨辰看着心疼，握紧归墟剑冲上前，金红色的剑气横扫而过，将攀爬的黑袍人尽数斩落。
“这样不是办法。”沈清辞看着不断熄灭的银灯，“他们在消耗神树的生命力，我们必须尽快护住月魂果。”
两人沿着枝桠向树冠中心移动，越是靠近花苞，周围的银色光芒就越浓郁。但同时，黑气也如影随形，从四面八方涌来，像是要将这片银色的净土彻底吞噬。
“看那里！”杨辰突然指向花苞下方，那里有一个小小的树洞，树洞里隐约有光芒闪烁。他想起神树传递的记忆——月魂果成熟前，会有一只“守果灵鸟”守护在侧，那是神树孕育出的灵物，拥有净化戾气的本源之力。
沈清辞立刻明白他的意思：“守果灵鸟！如果能唤醒它，或许能暂时挡住黑气！”
两人冲到树洞前，只见一只巴掌大小的鸟儿蜷缩在里面，羽毛是半透明的银色，此刻却黯淡无光，显然是被黑气压制住了。沈清辞取出引月佩，将月仙本源源源不断地注入树洞，杨辰也割破手指，将苍梧精血滴在灵鸟身上。
“啾——”
灵鸟发出一声清亮的鸣叫，周身爆发出耀眼的银光，原本黯淡的羽毛瞬间变得璀璨。它展开翅膀飞出树洞，在空中盘旋一周，发出一连串清脆的啼鸣。随着它的鸣叫，那些被黑气污染的枝叶竟开始重新焕发生机，熄灭的银灯也一盏盏亮起。
“太好了！”沈清辞松了口气，“灵鸟的本源之力能净化黑气！”
但就在此时，暗阁阁主的黑杖突然刺破树冠，直指月魂果的花苞。他狞笑着站在一根断裂的枝桠上，黑袍被风吹得猎猎作响：“灵鸟？不过是神树的一缕残魂罢了！给我破！”
黑杖顶端凝聚起浓郁的黑气，形成一颗黑色的光球，狠狠砸向花苞。守果灵鸟尖叫着冲上前，用身体挡在花苞前，银色的翅膀与黑色光球碰撞在一起，发出刺耳的嘶鸣。
“不！”沈清辞惊呼着拉满银弓，却被几名黑袍人缠住，无法上前。
杨辰眼神一凛，体内的苍梧血脉彻底爆发，归墟剑的金鹏虚影膨胀到数十丈，金红色的火焰如潮水般涌向黑杖。“给我滚开！”
金鹏的利爪狠狠抓住黑杖，火焰顺着杖身蔓延，暗阁阁主惨叫一声，被火焰逼得连连后退。但那黑色光球已经炸开，守果灵鸟的银色羽毛瞬间被黑气侵蚀，小小的身体如断线的风筝般坠落。
“灵鸟！”沈清辞挣脱黑袍人，飞身接住灵鸟，却发现它的身体正在化作点点银光。灵鸟蹭了蹭她的指尖，最后看了一眼即将绽放的花苞，彻底消散在空气中。
或许是灵鸟的牺牲刺激了神树，月魂果的花苞突然剧烈震颤，外层的鳞片开始一片片剥落，露出里面紫色的果实。果实表面流淌着月华般的光泽，随着鳞片的剥落，一股强大的净化之力以花苞为中心扩散开来，所过之处，黑气如同冰雪般消融。
“不好！月魂果要提前成熟了！”暗阁阁主又惊又怒，不顾一切地冲向花苞，“谁也别想拦我！”
杨辰和沈清辞同时出手，归墟剑的金焰与引月佩的银辉再次交织，形成一道无法逾越的光墙。玄铁卫和月仙族人也趁机反扑，黑袍人在净化之力的冲击下节节败退。
暗阁阁主看着光墙后渐渐绽放的花苞，眼中闪过一丝疯狂。他突然咬破舌尖，将一口精血喷在黑杖上，黑杖瞬间化作一条黑色巨龙，张牙舞爪地撞向光墙。
“一起出手！”杨辰大喊一声，将苍梧血脉催动到极致，归墟剑的金鹏虚影与神树的银色枝叶融为一体，化作一只巨大的银金双色神鸟。沈清辞的引月佩也融入神鸟体内，神鸟发出一声震彻天地的啼鸣，迎着黑色巨龙冲了上去。
神鸟与巨龙在空中激烈碰撞，金红与漆黑的光芒不断炸裂，整个树冠层都在摇晃。月仙族长和长老们趁机在神树周围布下最终的封印阵，银色的符文如锁链般缠住黑色巨龙的身体。
“轰——”
神鸟最终穿透了巨龙的身体，巨龙发出一声哀鸣，化作无数黑气消散。暗阁阁主被气浪掀飞，重重摔在树干上，吐出一大口鲜血，眼中充满了不甘。
就在此时，月魂果的花苞彻底绽放，露出里面那颗通体剔透的紫色果实。果实吸收着漫天的月华，散发出柔和而强大的光芒，顺着神树的枝叶流淌而下，涌入西境的每一条灵脉。
地面上，深渊裂缝的戾气在这股力量下迅速消退，暗阁残余的黑袍人被净化之力笼罩，体内的戾气被强行剥离，瘫倒在地失去了战斗力。
杨辰和沈清辞站在绽放的花苞旁，看着月魂果渐渐化作一道流光，融入神树的主干。神树的枝叶更加繁茂，银色的叶片在阳光下闪闪发光，无数银灯重新亮起，比之前更加璀璨。
“结束了。”沈清辞靠在杨辰肩上，看着下方被玄铁卫押走的暗阁阁主，轻轻吐出一口气。
杨辰点头，伸手接住一片飘落的银色花瓣，花瓣在他掌心化作一道金色的纹路，与他血脉中的苍梧印记融为一体。他知道，这不仅是结束，更是新的开始——月仙一族与苍梧部的盟约，将在他们这一代，重新续写。
神树轻轻摇曳，叶片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是在低声吟唱着古老的歌谣。阳光透过枝叶的缝隙洒下来，在两人身上落下斑驳的光影，温暖而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