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司蕴仍旧一脸困惑,傅稹难得耐心十足地解释。
“如果夭夭是圣女,那么这就是她做的一场局,她一定会再回来!如果夭夭不是圣女,就很有可能是卢贵妃下毒,目的为了挑起争端!她坐收渔翁之利!”
时光仿佛一下回到了韶光楼的午后,她还是他最喜欢的丫鬟,终日带在身边,形影不离。
她有很多问题,他有问必答,从不设防。
“尸首!”
司蕴倏地坐起身,打破了宁静,她拉着傅稹起身,急道:“死要见尸!夭夭若是假死,尸首必定会出问题!”
傅稹无奈笑道:“宫中无品级的宫女,尸首都是草草丢到乱葬岗,恐怕早已被野狗啃食殆尽了!查不出什么!”
“所以,那些抬尸首的太监,很关键!赶紧抓来刑讯逼问!”
司蕴催促着傅稹去干活,他脸上一丝笑意也无,深深地望着她。
许久,才道:“你要累死我?我两天两夜没合眼了!”
“那你赶紧睡一觉!我帮你揉按放松一下!”司蕴挪了下位置,示意傅稹将脑袋躺在她的腿上。
傅稹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看得人心头发慌。
“献什么殷勤?你以为你说了那些话,我还会对你有什么想法?睡吧!”
话落,傅稹重新躺下,再无言语。
司蕴微张了张嘴,热血充脑,气红了脸。
看着他决然的后背,心头凉嗖嗖的。
次日清晨。
司蕴被人轻摇着醒来,睁眼见一个侍女,微笑立在床前。
傅稹已不见踪迹。
“司姑娘,国公爷有令,即刻送你出宫!”侍女既有规矩,垂首轻声说话。
司蕴没回话,安静地坐了会,醒醒脑子。
见司蕴不动,侍女又说:“国公爷还说,宫中事杂,请姑娘莫要再劳心费神!倘若再胆大妄为,他就将你关起来!”
“?”
倏忽,司蕴勾唇笑起来,眼尾漫出一丝苦涩。
洗漱后,跟着侍女出宫。
当天夜里,梅友晴回到药铺,通过地窖走到成衣铺。
“乾弟被带走了,说是要入宫当驸马,会不会有危险?”梅友晴焦急地询问。
“我不知道!”司蕴手上不停地赶制新衣。
“司蕴,皇上的症状与你十分相似!大概率会是高阶虫蛊,圣女不可能被毒死!”
梅友晴思索再三,似乎下定了决心:“不行!我也要进宫去!”
梅友晴来了又走,这一去,没有再回来。
三日后,皇帝恢复早朝,梅家两姐弟仍旧没有回来。
很快,皇帝赐婚嘉飞公主和梅友乾的旨意下达,并赐下皇城西边拂柳巷的公主府。
一切恢复平静,井然有条。
似乎什么都没发生过。
转眼到了盛夏。
成衣铺卖完了春衫,卖夏衫,周而复始,没完没了。
…
柳家大喜,宾朋满座。
锣鼓鞭炮齐鸣。
新人被送入洞房。
司蕴坐在角落里,吃着喜宴。
周嬷嬷夹了几筷子菜,放进司念云的碗里,看着不远处满脸堆笑,与人不断饮酒的柳管家。
笑道:“这个柳老汉,总算是看着儿子娶上媳妇了!那个小寡妇,据说一进门丈夫就死了,被人说是丧门星,也算苦尽甘来了!”
“叫她彭娘子,干娘总爱给人起外号!”司蕴满脸不悦地说。
“又不是我起的,大家都那么叫!”周嬷嬷哇哇大叫,“一个个都嫁了,没嫁的也在嫁的路上了,你再看看你!”
这段日子,周嬷嬷愁得头发白了几根,司蕴刚离开成国公府时,对她有意的男子,多如过江之鲫。
周嬷嬷根本没担心过司蕴会没人要,鼻孔朝天,架子端得十足。
可突然之间,围在她身边的男人,全都消失不见。
真到无人问津时,周嬷嬷慌了,悔不当初。
旁敲侧击之下,才知道外头盛传司蕴身体孱弱,不孕不育,才被傅稹厌弃,赶出国公府。
这不妥妥的谣言吗?
司蕴坐不下了,盯一眼司念云:“快点吃,吃完还要上学堂!”
司念云嘴一瘪,手里的饭菜都不香了。
酒席过半。
柳启东被人灌了好些酒,跌跌撞撞地走到司蕴身侧。
众人吓了一跳,纷纷跑过来,生怕柳启东言语不当,惹出笑话。
“司蕴……”柳启东刚一开口,见大家都盯着他瞧,有些难为情,推了推离得近的人,“让开些,我有话同司蕴说!”
“今日大喜的日子,别说不开心的事,明日再说,明日再说!”柳管家劝道。
“确实不太开心的事,但明日说就来不及了!顾不得了!”柳启东醉了,但没醉死,发着脾气。
“启东,醉了就回屋找新娘子去!司蕴吃饱该走了!铺子里还有事要忙!”周嬷嬷起身劝阻,并且拉着司蕴一块起身,催促她快些离开,别在这碍人眼。
见司蕴要走,柳启东忙不迭拉住司蕴的手,急切道:“你们干什么,我真有事!十万火急的事,不说我一辈子心难安!”
扯上一辈子了,这还得了?
周嬷嬷和柳管家合力将柳启东拖走,柳启东惊得大喊大叫,无人理会,甚至还有人嘻笑出声。
司蕴无奈地轻摇了下头,抬脚先一步离开。
走出宅门,身后有脚步声追来。
柳启东被人扒掉了外衫,一脸狼狈,轻啐道:“真不知道他们拦我干什么!我跟你说,田庄出事了!”
“?”司蕴脸色骤然一变。
…
戌时。
兴武街上已无人走动,静得可怕。
熟悉的小院,高挂的灯笼,在风中轻轻摆动。
司蕴抱着一个精致的小木盒立在门口,看着紧闭的宅门,踌躇不前。
皇帝恢复早朝后,傅稹便没有再住在宫中,他也不爱回成国公府。
三月初,司蕴算了账,给杨紫灵分了银子。
宋玉和杨紫灵便启程离京,去四海游玩,归还了宅子,傅稹常歇在兴武街的小院里。
兴武街离杨楼街不远,奇怪的是,他们没再见过面。
原来只要不刻意,他们也许再也碰不到面了。
傅稹爱人时,很热烈,不爱时,也很果决。
他果真爱恨分明。
她懂他的意思,慢慢淡去,直到老死不相往来。
“吱呀”一声,宅门被人从里面打开。
“司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