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到十一点多的时候,三人才离开,罗有谅那是一刻也没离开,紧紧的跟着三人。
“好月啊!我跟你爹这把老骨头可经不起折腾了,明天得好好躺上一天才行。”
宋小草虽然心里很开心,但是这热闹的地方确实是不适合她这种年龄的人。
“娘,我这不是带你们见见世面嘛!不来就不来吧!”
“对了,这半天回去,有谅不会怪我们吧?”
“不能,他没准还没回家呢!”
胡好月安慰她老娘。
一进玄关,宋小草瞧着张妈手里叠到一半的婴儿毯,那上面绣着的小月亮针脚细密,是白天罗守月哭闹时张妈哄孩子的物件,此刻倒像是能照见她发烫的耳根。
二人正准备睡觉,就听到玄关处有开门的声音。
“呦!张妈,你们还没睡呢?”
宋小草呵欠连天的问着二人。
“我们这正打算睡呢!对了,老板已经回来了,你们没一起吗?”
胡好月一愣,“没,我们这不是被香江的热闹吸引了吗?逛百货楼逛到现在。”
宋小草有些心虚,她们可不是逛百货楼去,而是去唱歌去了
“逛百货楼到十一点?”
李妈端着铜盆从厨房出来,水汽氤氲里扬了扬眉,“尖沙咀那家永安百货我记得是九点打烊,难不成你们去了湾仔的新店?”
胡好月往宋小草身后站了半步,裙摆扫过玄关的波斯地毯,带起些微尘土。
她想起方才从歌舞厅后门溜出来时,撞见的那几个涂着烈焰红唇的舞女,高跟鞋踩在台阶上嗒嗒响,鬓边的羽毛装饰差点扫到宋小草的鬓角。
那时候宋小草还攥着她的手直哆嗦,说这地方比老家镇上的戏台子热闹十倍,就是震得心口发慌。
此刻那震耳的鼓点仿佛还卡在喉咙里,让她连咽口水都觉得发紧。
“是转去了铜锣湾,”胡好月扯着袖口擦了擦手心,“那边夜市开得晚,我娘说想尝尝鸡蛋仔。”
宋小草猛点头,脖颈上的银项圈跟着晃了晃,那是罗有谅给她打的,坠子上刻着个“寿”字,此刻倒像是在烧她的皮肤。
“老板回来时脸色可不太好。”
张妈把婴儿毯搭在臂弯,转身往育婴室走,“进门前在院子里站了好一会儿。”
这话像根细针戳在宋小草心上。
她想起罗有谅早上出门时,特意弯腰给好月理了理围巾,说晚上回来带她去吃避风塘炒蟹。
当时他指尖蹭过她耳尖,说别乱跑,香江夜里不比乡下安全。
那会儿胡好月只顾着点头,转头就带着她老娘跟爹钻进霓虹灯闪烁的歌舞厅。
此刻那旋转的彩球仿佛还在眼前转,把罗有谅平日里温和的脸转得模糊不清。
胡好月正想再说点什么,忽然听见二楼传来轻微的响动,像是有人踩在楼梯毯上。
她抬头看见栏杆边垂着的水晶灯在地板上投下蛛网般的光影,其中一道正落在缓缓走下来的人影上。
罗有谅穿着深灰色睡袍,领口松垮地敞着,露出锁骨处的淡青色血管,显然是刚从床上起身的样子。
他手里捏着只珐琅打火机,指节泛白,却没点烟。
目光扫过宋小草沾着金粉的袖口时,眉峰几不可察地动了动,随即落在胡好月被香槟浸湿的裙摆上,喉结轻轻滚了滚。
“鸡蛋仔好吃吗?”
罗有谅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却比寻常低了三分,像是怕惊扰了育婴室里的孩子。
他往楼梯下走了两步,睡袍下摆扫过雕花栏杆,带起一阵雪松般的冷香,混着楼下若有似无的甜腻气味,在空气里撞出些微张力。
“娘她……她吃了两串鱼蛋。”
胡好月的声音突然发飘,眼角瞥罗有谅。
罗有谅已经走到了一楼,离她们不过三步远。
他忽然抬手,指尖擦过宋小草的鬓角,拈下一点闪着光的金粉。
那触感轻得像羽毛,宋小草却猛地绷紧了脊背,像被烫到似的往后缩了缩。
“尖沙咀的鱼蛋摊,”罗有谅把金粉在指尖捻了捻,语气听不出喜怒,“我听说那里的汤底都是隔夜的。”
胡好月:“…………………………”
还好她们真没吃……
宋小草的脸“腾”地红透了,连耳根都烧了起来。
她望着罗有谅眼底映出的廊灯光晕,忽然看见自己在那片光晕里的影子。
头发乱蓬蓬的,衣襟上沾着糖霜,活像个偷溜出去疯玩的孩子。
胡好月正想辩解,却见罗有谅忽然转身往客厅走,睡袍下摆扫过茶几腿,带倒了上面放着的相框。
玻璃碎裂的轻响在静夜里格外清晰,宋小草慌忙去捡,却看见相框里的照片。
是去年全家在四合院里拍的,胡好月抱着罗守月,罗有谅站在旁边,指尖搭在她的肩窝,笑得温和。
“碎了就碎了,”罗有谅的声音从沙发那边传来,“明天让管家再配块新的。”
“娘,爹,你们去睡,我等会就跟有谅哥上楼。”
胡好月觉得,罗友谅估计是闹脾气了,不过她哄哄就行了,可不能让她娘受委屈。
胡好月话音刚落,指尖轻轻搭上罗有谅的手腕,指腹蹭过他腕间那块百达翡丽的表链,冰凉的金属硌着她掌心的温度。
她眼尾微垂,长睫毛在眼下投出半弯阴影,像是沾了露水的蝶翼,方才在歌舞厅被烟熏得泛红的眼角,此刻更显水光潋滟。
罗有谅的手猛地收紧。
“有谅哥,我累了。”
可当那声带着软糯鼻音的“有谅哥”撞进耳朵,他喉间的滞涩忽然就化了,像被温水泡开的茶叶。
抬眼时正撞见她仰起的脸,鼻尖还沾着点没擦净的金粉,混着方才没褪尽的酒意,倒比平日里多了几分勾人的靡丽。
“累了?”
他开口时声音还带着点沙哑,却已没了方才的冷意。
没等胡好月应声,他忽然俯身将人打横抱起,动作快得让她惊呼一声,下意识搂住他的脖颈。
指尖陷进他睡袍领口的羊绒里,触到他温热的皮肤,还能感觉到他胸腔里沉稳的心跳,比歌舞厅里的鼓点更让人安心。
宋小草偷摸着看两人的背影消失在楼梯转角,忽然捂住嘴笑了,眼角的皱纹里盛着水光。
“还是我闺女厉害。”
一旁的胡安全认同的点了点头。
张妈手里的铜盆“当啷”一声磕在案几上,热水溅出些微,在瓷砖上洇出小水痕。
她跟李妈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惊奇。
楼梯上传来胡好月轻轻的嗔怪:“你慢点,踩空了怎么办?”
“不会。”
罗有谅低沉的笑声,像揉碎的月光落进锦缎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