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老头残破的身体重重扑倒在血泊之中,他的独眼之中的光芒快速的消散,不断有鲜血流出的嘴里不知道还在嘟囔着什么。
几名叛军跃出军阵,他们反手握着长刀、长矛,狠狠地对扑倒在地的老军们身上捅了几下,彻底结果了这些老军的生命。
闫建业这才黑着脸走了出来,他恭敬的对李微澜行礼道“还请殿下随末将入宫!”
李微澜用衣袖抹掉了脸上的泪水,她死死盯着闫建业冷冰冰的说道“还望闫将军不要为难府内的妇孺!”
“这是自然。”
闫建业苦笑道“我等只是来请殿下以及梁郡公的家眷入宫的,本没想发生这样的事。”
李微澜没有多说什么,她带着已经哭成泪人的荣华、魏莹等人,小心的避开了地上密密麻麻的尸体,在叛军的护送下走出了云阳郡公府。
几乎是同一时间,京城内的权贵府邸都是同样的景象,各位大臣的家眷,甚至连同他们本人都被叛军押解进了皇城。
保国公府燃起了熊熊大火,就在赵岩明的卧房外,郭磊浑身插满了弩矢,他双眼愣愣的看向慢慢变得昏暗的天空,他的后背靠在卧房的大门上,最后与卧房一同被大火吞噬。
枢密院也燃起了熊熊大火,身受重伤的程宽独坐在大堂内,看着外面密密麻麻的叛军露出了一丝苦笑。
他这位枢密使竟然没有察觉到叛军的任何异动,这完全就是失职啊!死了也是活该!
“陛下!太保!臣有罪啊!”
最终大火将程宽的身影消失在了大火之中。
叛军将武院学堂围了个水泄不通,到了晚上叛军们打起了火把,依旧小心谨慎的保持着警戒,毕竟这所学堂里可有很多前来学习的燕山军悍将锐卒,叛军可不敢拿这些人不当回事。
可围了一天了,叛军也是人,也会有所疲累。
就在负责指挥叛军的军将犹豫着要不要让兵卒们轮换吃饭休息的时候。
武院学堂的院墙上突然露出一排手持弓箭重弩的破军武士。
“啪啪啪啪啪!”
一阵弓弦振响,猝不及防的叛军瞬间死伤了一地!
“轰!”
武院学堂的厚重大门被从内部轰开,两名大师级武士带着数百身披甲胄的破军武士同时冲入叛军军阵之中,几乎是瞬间便将叛军杀的溃不成军。
十几名骑着战马的破军武士,在僧颜的亲自带领下,护送着姜燕与她背后的李果儿一起纵马狂奔向了最近的西城门。
指挥叛军的军将见有十几骑冲出武院学堂惊怒道“拦住他们!”
可他话音刚落,一名大师级武士已经高高跃起,双手长刀无比锋锐的刀锋化作一道一闪而逝的彗星,从军将身上斩过。
军将的身体直接被斩成两半,受惊的战马托着还在喷血的下半边身体跑进了浓浓的夜色之中。
李果儿俏脸苍白的死死抱着姜燕的腰肢,她好似又回到了那日的离城,无数的戎寇冲入城中,那些平日里熟识的乡亲一个个倒在了血泊之中。
感受到李果儿的身体正在发抖,姜燕也只能拍了拍她的手以示安慰。
很快西城门便出现在了他们的眼前。
“什么人?停下来!”
僧颜完全不顾叛军的警告,提起长矛便撞了上去。
“敌袭!”
虽然示了警,可这名叛军还是被僧颜一矛刺死。
京城的城门巨大且厚实,上面还用粗大的铁条进行了加固,巨大的门栓同样如此,所以没有攻城车这种重型攻城武器,根本就不可能破开城门!
不过城门两边只能允许两到三人并排通过的小门便没有大门这般坚不可摧了。
两名破军武士跳下战马,他们一同托起小城门上重达数百斤的门栓,打开第一道门后便马不停蹄的去开第二道门。
此时叛军也已经杀了过来,僧颜拔出双手长刀站在了首位,他的身后是成雁翅排开的十名破军武士。
“都让开!”
叛军突然闪开了一条道路,二十几名身披重甲的骑军挺着长矛便冲了过来。
僧颜见到这些骑军忍不住皱起了眉头,这些骑军是禁军中的精锐虎卫军!
虎卫军在京城保卫战后得到了很大的加强,不但人数扩充到了近万人,其中还有三千精锐重甲骑兵!
眼前冲来的显然就是虎卫军的那些精锐重甲骑兵!
面对如山岳般撞来的重甲骑兵,只有少量的破军武士根本就不可能挡得住!
僧颜自然知道硬拼重甲骑兵的后果,可他现在要做的就是拦住叛军,好让姜燕顺利逃出京城而已,为此他愿意死在这里!
“破军武士!为了荣耀!”
“为了荣耀!”
僧颜与所有破军武士一起,眼神坚定的高高举起了手中的双手长刀!
就在重甲骑兵的长矛即将刺到僧颜的同时,他突然向侧身迈出半步,双手长刀也死死的压在了长矛上,使其无法伤到自己,同时长刀顺势向前刺出,将重甲骑兵刺落下马。
不等他拔出长刀,第二名重甲骑兵的长矛紧接着刺了过来,僧颜找准机会,猛然从第一名重甲骑兵身体里拔出双手长刀,长刀的刀柄狠狠撞在刺来的长矛杆上,将其撞离了原有的攻击路线,最终堪堪擦着僧颜的甲胄划了过去。
随后他反手一刀斩杀了第二名冲向他的重甲骑兵。
紧接着第三名、第四名、第五名……
直到眼前再也没有重甲骑兵出现,僧颜才长出了一口气,此时除了他自己,跟着他的破军武士已经全部倒在了血泊之中。
虎卫军的重甲骑兵也同样有十几名骑兵被斩杀。
小门内姜燕牵着马匹拉着李果儿对僧颜大声喊道“快!一起走!”
僧颜看着姜燕笑着捶了两下自己的胸口,平静的说道“夫人替我给将军带个好!”
姜燕还想说什么,可看到僧颜坚定无比的眼神后,她咬了咬嘴唇道“大师保重!”
见姜燕牵着马拉着李果儿穿过了小城门,他收起了笑容后大步走到小城门前拎刀而立,他的面前是近万的叛军兵马!
僧颜回想起那年他因染病被雇主抛弃,只能抱着刀落魄的在渤海城充满鱼腥味的市场上乞讨,最后实在是没了力气,便倒在一个还算干净的角落里休息。
这时一名背着剑,眼睛大大的小姑娘,一边吃着裹着蜂糖的饼子,一边好奇的盯着他看。
僧颜当时很想抢过小姑娘手里那块饼子,可惜他当时连这个力气都没有了。
这时一名白发青年走了过来问道“这人怎么了?”
小姑娘答道“他好像是病了,也饿了。”
白发青年看着僧颜问道“看你抱着刀,应该是习武之人吧?城主府正在招募兵卒,你病好了要不要去试试?”
见僧颜虚弱的点了点头,白发青年笑道“那好,你等着,我这就给你找大夫去。”
等青年走了,这位背着剑的小姑娘从口袋里又掏出一块饼子递给僧颜。
“吃吧,可甜了。”
“是啊,好甜啊。”
满身是血,全身甲胄破碎,胸前插满弩矢的僧颜和那年一样抱着刀靠在冰冷的城墙下,他的脸上带着难得一见的甜蜜笑容,就好像在渤海城刚刚品尝了那块裹着蜂糖的饼子时一样。
漆黑的原野上,姜燕骑着马带着李果儿沿着官道向西狂奔而去,她死死咬着嘴唇,眼泪顺着她的脸颊不停的向下滴落。
她只想赶紧见到梁坦,然后扑到他的怀里大哭一场,将京城里发生的事全部告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