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九龄看到师师蹲在溪边,便拎着东西走过来。
“今日的伙食又算是解决了!”魏九龄高高提起手中的布袋炫耀着。
“装的何物?”师师不知道里面装的是啥?但猜想也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我去开元寺跟弘远住持谈经说法,诓了点大米回来,快拿回去煮了吃吧!”魏九龄一脸诡谲之色。
师师便跟着魏寿回到破庙。
郝氏拿出一个陶盆,取水刷洗了一番,然后打来清水又淘了米再取柴蒸煮。
“唉,这种苦日子何时才能熬出头啊!”郝氏一边用蒲扇扇着柴火,一边摇头叹息。
里屋床上,小女婴不知是饿还是没人陪伴,嚎啕大哭。
师师进去将她抱起来揣在怀里摇晃着哄了一会儿,小女婴瞪着一双大眼看着师师,吮吸着手指不再啼哭。
不一会儿功夫,米饭煮熟,香气四溢。师师也是饿极了,咽了口唾沫。
这一顿算是吃饱了,可是明日吃什么?这种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日子如何熬过?
师师不免黯然神伤。
师师被贞贞掳去,身上金钗玉簪,值钱之物尽被搜去,浑身上下一文不名,如今又来到这个人生地不熟的荒山野岭,举目无亲,正是求天不应,求地不灵。
魏九龄看到师师狼吞虎咽的吃了许多米饭,心中百感交集。
如此貌若天仙,善良温柔的女子跟我受这般疾苦,怨我无能,呜呼哀哉!
“师师,你在家里陪着娘亲和玉儿,我去山上砍些干柴,然后背到城里换些米面回来,好在天无绝人之路,暂且应应急,待到来年春考,便有好日子过了!”魏九龄不忍师师跟着受苦,想出一条生计。
“那你可千万小心,少砍一些,早去早回。不要贪多,但能糊口足矣。”师师殷殷叮咛。
魏九龄心里也是一暖。
魏寿找来一把砍刀,又寻了根绳索,便往山上去了。
郝氏跟师师吃完饭,便抱着孩子在破庙外树荫下说话解闷,什么当今世道,纷纷扰扰,什么人情世故,繁礼琐节,无所不谈。
直到晌午,不见魏寿回来。
“魏公子怎么去了这么久还不回来?”师师不免担心的询问婆婆。
“此去县城有段路程,到了集市还要等到买家再谈定价格,若有必要,免不了还要给人家送到府上,没那么快回来,贤媳不用担心。”郝氏安慰师师说道。
既然等不到魏九龄回来,婆媳二人又刷锅煮米饭。
本来住持给的米也不多,这一回便全都煮了,明日如何安排且听天由命吧。
婆媳二人煮好米饭先喂饱了小玉,然后一起吃了,便又坐在树荫下说着话等魏九龄回来。
破庙处在荒郊,附近也没几家住户,而且离得都很远。极目四望,荒草蔓延,荆棘遍布,山坡有稀稀拉拉的林木,魏九龄便是去树林里面砍的木柴。
夕阳西下,溪水潺潺,婆媳一边说话,一边望着进出破庙的曲径,师师不知道站起来看了多少回。
眼看着皓月当空,繁星点点,也不见魏九龄回来,婆媳二人开始着急。
这可如何是好?也不知道魏九龄卖掉木柴没有?今晚饭食暂无着落。
婆媳坐等到五更时分,料定魏九龄今晚是不回来了,只好饿着肚子就寝。
晚上凉风嗖嗖,刮着枝条如同鬼哭,远处几座孤坟处又频频传来不明野兽的嚎叫声,如泣如诉。
师师吓得魂不附体,不敢独睡,郝氏让她跟自己和小玉挤在里屋的破床上。
好歹算是熬到了天亮,魏九龄一夜未回。
师师饥肠辘辘,去溪边洗了把脸,然后捧起溪水喝了几口充饥。
郝氏让师师哄着小玉,自己出去寻找野菜,师师只好应允。
待了约莫一个时辰,郝氏回来,衣襟兜着些野菜回来,去根去老叶,洗干净了放到陶盆里蒸煮。
煮好之后,婆媳两人便一起吃,没油没盐,苦涩难咽,师师皱着眉头,最终没能咽下一口。
郝氏看着师师难受的样子,心里也是很难过,连连叹气。
“婆婆,要不我去城里寻找魏公子,怕是他遇到什么困难了吧?”师师一脸担忧的询问郝氏。
“外面兵荒马乱,难民到处流窜,还是不去的好,再等等也无妨。”郝氏不放心师师一个孱弱女子独自出去。
师师想想也是,万一遇上坏人,公子寻不到还把自己搭进去那就太不划算了,便陪着婆婆乖乖待在破庙。
如此过了十日,魏公子也没回来,心心念念的苏克绍六王爷也没来寻找她。
师师这几日全靠野菜充饥,瘦弱不堪,浑身无力,于是万念俱灰,形容逐渐枯槁。
忽然一天夜晚,远远走来一人,鬼鬼祟祟来到破庙前。
师师吓得花容失色,郝氏手里紧攥着木棍,厉声喊道:“谁!”
那人急急回答道:“娘亲,是孩儿回来了,休要害怕!”
郝氏听到是儿子的声音,放下手中木棍,放声大哭。
“你怎么才回来?娘以为你再也回不来了呢?”
师师赶紧迎出去,拨亮灯光,只见魏九龄衣衫褴褛,脸上手臂伤痕累累。
“公子怎的了?谁把你打成这样?”
“唉,说来话长啊!”魏九龄语重心长徐徐道来。
原来魏寿下山去城里卖柴,本来找了个安静的角落坐等买家,却不料县衙门前人头攒动,高头大马进进出出,绫罗伞盖遮天蔽日,县太爷躬身迎接着许多达官贵人。
几个小贩交头接耳,嘀咕着说肯定要有大事发生,因为之前从没见过这么多朝廷大员,和州府官吏。
小贩正说着话,一队人马疾驰而来,大呼小叫着让小贩赶紧离开。
众人慌忙收拾,魏九龄也背起木柴随着小贩逃窜,却一不留神撞到了一个官员的马头上,那马吃惊前蹄腾起,把官员摔到了马下,好在官员没受伤,县太爷看见还是命人将他抓了起来,严刑拷打,询问了身份来历,签字画押,关入牢房。
魏九龄在牢里牵挂家人,整日啼哭,以泪洗面。却是老天有眼,该当他苦尽甘来。
这一日,有巡抚大人来狱中视察,看到魏九龄,便询问陪同县吏,县吏如实禀报魏九龄被捕原委。
巡抚大人又询问了魏九龄一番,魏九龄便将身世如实相告,还苦苦哀求大人慈悲,自己新娶的媳妇,老娘,女儿尚在破庙中挨饿。
巡抚大人皱眉思索,如何发落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