罡风呼啸,逍遥界天穹上的文气枷锁如万千金蛇狂舞,锁链缝隙间渗出的黑渊蚀气已凝成粘稠的墨汁,一滴一滴坠向灵泉。陈丽半跪在地,掌心娲皇血未干,方才书写的“止戈”古篆虽震碎半数枷锁,但泉眼中央的莲子仍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腐化成紫黑色。扣肉伏在她脚边,原本油光水滑的漆黑皮毛此刻焦枯翻卷,右爪被蚀气灼出森森白骨,却仍龇牙低吼:“姓张的再磨蹭,咱们都得变成黑水里的蛆虫!”
三百丈外,张玄悬空而立,周身文气如星河倒卷。他左手虚握,混沌星典在掌心浮沉,书页无风自动,无数儒家真言自其中涌出,化作细密金篆缠绕右臂。蚀气反噬的剧痛从指尖蔓延至肩胛,整条手臂已漆黑如炭,但他恍若未觉,只死死盯着天际残存的枷锁——那些金纹锁链正以诡异的速度再生,断裂处扭曲膨胀,竟生出密密麻麻的虫形凸起。
“文气化剑,需斩其根。”他低声呢喃,星典倏然炸开一团青光,七十二枚竹简残片自书页中激射而出,凌空拼成一柄三丈巨剑。剑身无锋,却刻满《孟子》章句,浩然之气如烈阳腾空,照得蚀气嘶嘶蒸发。扣肉猛地抬头,瞳孔缩成一线:“这剑撑不过十息!你那破经脉……”
话音未落,张玄已挥剑斩落。
剑光如银河倾泻,所过之处金锁崩裂,黑虫哀嚎着化为飞灰。陈丽却浑身发冷——她看得分明,每一道剑光劈下,张玄右臂便多裂开一道血口。蚀气顺着伤口钻入经脉,将他整条胳膊染成紫黑,甚至隐隐透出骨骼轮廓。
“第七剑!”扣肉暴喝。
最后一道枷锁应声而断,巨剑却在此刻剧颤。剑身中央赫然爬满黑纹,如活蛆般蠕动啃噬,竹简残片“咔嚓”一声裂成两截。张玄踉跄坠地,右臂软垂身侧,焦黑的皮肤寸寸剥落,露出下方被腐蚀成蜂窝状的筋肉。陈丽扑过去扶他,指尖刚触及肩头便是一颤——这具身体烫得像烙铁,文气与蚀气在他经脉中厮杀,激得皮下鼓起一串串血泡。
“逞英雄?”她咬牙撕开袖口,露出半截石化左臂。娲皇血脉与文气天生相斥,此刻强行催动,石纹立刻如蛛网蔓延至肘弯,“我来引蚀气,你用星典护住心脉……”
“没用的。”张玄扯了扯嘴角,冷汗混着血水滑落,“黑渊蚀气已渗入紫府,除非……”他忽然顿住,抬眼望向天穹。
残存的黑云忽然翻涌聚拢,化作一张百丈人面。那面孔似男似女,眉心生着三只竖瞳,每一只瞳孔都映出逍遥界崩塌的惨象。人面咧开巨口,嗓音如万虫振翅:“玉帝恶念掌控文脉,尔等修补枷锁,不过是替我们铸就更坚固的牢笼!”
扣肉浑身毛发炸起,喉间滚出闷雷般的低吼:“蚀龙的人面傀儡……张玄,这玩意打不死的,先撤!”
“撤?”张玄忽地轻笑一声,左手捏诀。原本坠地的竹简残片骤然飞起,竟在他掌心凝成一支刻刀,“《礼记》有言——‘儒者,以文载道,以血镇邪’。”刻刀猛然刺入右胸,鲜血喷涌的刹那,一缕金芒自心口迸射,顺着经脉灌入废臂。焦黑的皮肉飞速剥落,新生血肉如白玉生辉,臂骨上浮现出《春秋》经文。
人面瞳孔骤缩:“燃烧寿元?疯子!”
“这一剑,斩你千年谋划!”张玄踏空而起,新生右臂握住文气巨剑,剑锋所指,逍遥界山河齐震。扣肉骂了声娘,却纵身跃至他肩头,爪心腾起银焰:“小爷的时空火能冻住它三息,砍准点!”
银焰化作锁链缠上人面,巨剑裹挟着三千圣贤诵经声轰然斩落。黑云崩散,人面在凄嚎中炸成血雨,一缕残念却遁入裂缝:“玉帝恶念已苏醒……尔等的浩然正气,迟早沦为黑渊食粮……”
逍遥界归于死寂。
张玄跌坐在地,新生右臂再度爬满黑纹。陈丽跪坐在他身侧,石化的左掌按在他心口,娲皇血混着泪砸在他衣襟上:“百年寿元换三息……你当自己有几条命可烧?”
扣肉舔着焦黑的爪子,尾巴却悄悄环住两人:“哭个屁,这货命硬得很。倒是灵泉那边……”
三人同时转头——泉眼中央,最后三颗莲子已彻底漆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