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云葬了无名尸体,一路北上,路过小镇却没停留,继续往前来到一座山林。此时天色已晚,他并不想找客栈或人家投宿,而是找了一块巨石坐上。
他盘腿而坐,两手结太极印于丹田,腋下悬空,口齿松弛,舌尖轻抵上颌,双眼微闭,心中默念静心神咒。
山林静谧,月光皎洁,数点星辉相衬,夜幕格外深邃。
他不知不觉中已入梦乡,即便是寒气侵袭,于他似乎毫无影响,反倒觉得清新自在。
不知何时,忽然听见有人说话声,他睁眼循声望去,不远处有一堆篝火,几个人正围坐在篝火边谈笑风生。
天云远远望去,却发现这些人中有一个十分不同,仔细看时,他身上透着一股阴气,似乎不是活人。他开了阴眼一看,果然是一只野鬼。
他跳下巨石朝着那堆篝火走去,那些人谈的兴起,似乎没有发现他的到来。
“各位大哥,搁这儿烤火呢?”天云笑呵呵地挤了进来。
那几个人看了看他,纷纷挪了挪窝,给他腾出地方,说道:“兄弟,这么晚了你一个人?快进来烤烤火吧!”
天云盘坐下,拱了拱手道谢。
那只野鬼却看着他笑了笑,既不跑走,也不慌乱,着实令他吃惊。
他心想:“这是一只什么鬼?看见道爷我竟然不怕?还胆敢冲着我笑?”
天云深知鬼怪必定能感应到他的道气,识得他的身份,此野鬼竟然不逃之夭夭,着实不同寻常。
这些人带了酒囊,还有肉干,相互传着吃喝,谈天说地,气氛十分融洽。听他们说话,这才知道他们原本来自五湖四海,这会儿却聚在了一起,所以经历颇有不同。他们轮着说一些小故事,搜奇检怪、狐妖鬼魅,各种奇闻异事,有的却是他们亲身经历,但大多出人意料。
一位老兄喝了一口烈酒,然后缓缓地问道:“你们相信世上有鬼吗?”说完,看向围坐的其他人。
除了这位老兄,加上天云一共还有六个人,有两个点了点头,有一个摇了摇头,只有天云和他对面的那位既不摇头也不点头。
“兄弟,你呢?”他问天云。
天云盯着对面那人,悠悠地说道:“鬼神之事,信则有之,不信则无!”
他们五个人听完,并不明白他说了什么,挠了挠头又问天云对面的那位。
那位笑了笑,说道:“这位兄台刚刚所说,也正是我要说的。”
“嗯,那好吧!”那位老兄也不再追问,便说道,“不管你们信不信,反正我信,因为我见过。”
天云看他表情严肃的样子,估计他不像是在编故事。
“这事说来已经有二十多年了。”那位老兄娓娓说道,“我小时候,我们村穷,连闹了好几年饥荒,饿死了不少人。村里人死的死逃的逃,所剩无几。我那时还小,什么都不怕,就怕饿肚子。村里几个小伙伴跟我一样,饿的眼睛发花腿脚发软,看见能吃的立刻眼见发绿光。
咱们几个小兄弟,一天到晚在荒郊野外的跑,草根树皮野菜,更不用说山上的那些野果,不等它熟就给啃光了。
獾子、野兔那可是咱们的最爱,一旦被咱们盯上,它们就别想活命了。野兔对咱的诱惑最大,油香肉厚是真绝顶的美味。看见野兔,咱们眼也不花腿也不软了,浑身都是力气。
但有一次咱们失手了。
有一天傍晚,咱们拎着两只野兔回家,突然发现了一只又肥又大的野兔,远远看去像一只小猪仔。咱们几个小伙伴跟着它屁股后边撵,但它跑得太快,咱们根本追不上。于是咱们分头包抄,可它太大太奸猾,几个急转弯把咱们耍的团团转,最后还是溜到了荒坟地里的土洞里去了。
这么一大只肥美的兔子,想想大半锅香喷喷的兔肉跑了,咱们很不甘心。于是回家找来铁锹,誓要把它的老巢掀翻,指不定里面还有更多野兔。
说干就干,咱们轮流开挖。
忽然,洞里面传来了低沉的咳嗽声,好像在说:‘别挖了!’
咱们几个小伙伴面面相觑,都以为是咱们中的哪个说的,一问都说不是。
那就继续干。结果洞中有传来熟悉的咳嗽声,听着让人毛骨悚然。
开挖的小伙伴停了下来,不肯再挖。我想,到嘴边的肥肉怎么能让它轻易飞了?于是,我就接过铁锹来挖,那个声音越来越大,我心里也开始发虚,壮着胆子伸脑袋往洞里看。
这不看不要紧,这一看吓得我魂飞魄散,寒毛直竖,扔下铁锹就要跑,可是腿脚发软,根本就跑不动。
小伙伴急忙问道:‘怎么了?看见什么了?’
我吓得说不出话来,只惊恐地指着洞口。他们好奇,也凑过脑袋去瞧,一个个吓得面如土色,拔腿就跑。
那洞里面竟然有一张煞白煞白的人脸,披头散发,极为恐怖。
从此以后,咱们小伙伴再也不敢去那片荒坟地里挖野兔洞了!”
那几个人听他说自己的经历,仿佛自己身临其境,毕竟是大晚上的,一个个身上不禁冒出一丝寒意。
“嘿,老张,到你了!”那位老兄说完,别人还沉浸在恐怖氛围之中,他对着年长一些的那个说道。
“嗯,那我也说说我的经历吧!”老张性格有点憨,咳了咳然后缓缓说道,“以前,我也不相信鬼神,但自从我爷爷死后发生的那件怪事……”
据老张所说,他爷爷死后停灵,叔伯和他几个兄弟堂兄弟守灵,发生了诡异的事。
守灵的第一晚,大家坐在灵堂内说说话,困了就眯一会儿,相安无事。第二晚,飞进来一只蛾子。这事很奇怪,大冬天的哪里来的蛾子?
但他们立刻想到一件事——摸孤。
民间有一说,家里一般给亡者停灵三日,亲属派人轮流守灵,其间往往有亡灵不愿离开,或者回家来眷恋亲人,便化作蝶蛾之类飞进来。
也有说,亡灵回家会四处摸东西,即为摸孤,摸到谁就会把谁一起带走。
但是,仅仅凭一只来历不明的蛾子就断定是老爷子回家,不免有些武断,所以大家没有太放在心上。
到了第三晚,灵堂和房间等各处,不时发出奇怪声响,比如摔盆子、砸簸箕之类。棺材底下的香油灯也 “噗嗤噗嗤”地摇曳,灵堂内的白烛也左摇右晃,灵堂内光线瞬间黯淡下来。
守灵的人越想越怕,心里发毛,生怕老爷子把自己带走。
最后,一家子亲属披麻戴孝跪在灵前,道士做法事超度,才平息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