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宝通寺,他俩径直来到长春观。
长春观因长春子丘处机而得名,是道教圣地,天云既然来了,那就不可不进。
杭晴抿嘴笑了笑,跟着他进道观。
他俩拾阶而上,抬头见一宫殿,门楼上写有“灵宫殿”三个字,这是长春观的山门。
灵宫殿正中供奉王灵官像, 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大护法护卫左右。
“三眼能观天下事,一鞭惊醒世间人!”
王灵官为道教护法神,天云岂有不知?他念了一句百姓称颂的诗句,拱手拜了拜王灵官像,然后绕道而入。
穿过二清殿,来到太清殿,天云进了三炷香,恭恭敬敬地拜了拜祖师像。
迎客道士见他进香拜祭的一套操作极为规范,面露喜色,说道:“这位居士与我道真是有缘!”
杭晴见天云犹犹豫豫,便接上来说道:“他也是道士!”
“哦?原来是道友!”那道士面露惊讶,“请问道友宝号?”
天云拱手作揖,谦逊地自报道号:“贫道俗姓黄,法号了尘子!”
“原来是黄真人,幸甚幸甚!”那道士也抱拳还礼。
长春观得知他是道门中人,而且还在汉口请鬼自证清白的黄道长,瞬间感觉荣幸之至,视他为贵客上宾。
长春观的方丈亲自接待他俩,从前至后,从左到右,带着他俩把长春观游览了一遍。
每到一殿一堂一祠一阁,方丈都为他俩不辞劳苦地介绍。
天云本想只是走马观花看一看,遇见神位神像便拜一拜,结果方丈太过好客,盛情难却之下游览了整个长春观。
眼见着天色渐晚,天云也不说要走,杭晴心下焦急。
“黄大哥,天快要黑了,咱俩是不是该回去了?”她问道。
天云看了看天,微微笑道:“不急,难得方丈这么热情,咱俩再逛一逛!”
天色暗了下来,他俩终究还是没有回汉口,他决定留宿长春观。
斋饭过后,方丈邀请天云茶室一叙。
方丈与天云和杭晴主宾落座,品茶茗香。
忽然,正殿传来三通鼓声,过了一会儿,一阵清脆的三清铃声和着舒缓的诵经声悠悠飘进茶室,偶尔掺杂着钟磬敲击声。
“大师,现在是晚课时间,您要不要……”天云不想因为自己而耽误了方丈的活动。
“不打紧,不打紧!”方丈慈眉善目,呵呵笑道,“黄真人驾临敝观,贫道理当亲自作陪!”
天云赶紧站起身,拱手作揖道:“大师过奖了!”
方丈笑了笑,说道:“黄真人,你对当下的时局有何看法?”
天云一愣,然后尬然笑道:“大师说笑了,小道无论是年纪、资历和阅历都远不及您……”
“有话说‘有志不在年高’,又有‘闻道有先后’一说,道友虽然年纪不大,但能有今天的成就,足见你道行高深非老道所能及。”方丈说道,“道友身怀高深道法,走南闯北,阅历定不会浅,对世界万物、天地自然和当下局势想必也会有独到见解!”
天云听他一顿猛吹猛捧,脸上露出大大的囧相,笑道:“大师太高看小道了!”
“诶,道友不必妄自菲薄!”方丈抬手示意,先是呵呵一笑,然后便表情凝重,说道,“百年来,我大中华先遭外辱后逢内乱,我道早晚念经,为中华大地祈愿,只愿少些灾祸和杀戮,让百姓过上和平安宁的日子。”
天云为方丈悲天悯人的情怀所折服,感叹道:“大师慈悲!哎,这年头到处是兵荒马乱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尽头?”
“听说,北伐军就快打过来了,道友有何高见?”方丈问道。
“不敢!”天云先恭谦一声,然后凛然说道,“当今中华军阀林立,你打过来我打过去,无非是为名为利为权为势,哪个又管老百姓的死活?我一路走来,时常见军阀混战过后尸横遍地,沿途时有饿殍,野狗争食,其状惨不忍睹。”
“慈悲慈悲!”方丈口中连念,说道,“不知道北伐军又是什么样的军队?”
“北洋军阀各自为利,自然不是什么正义之师。”天云说道,“北伐军虽说打着消灭军阀统一中国的旗号,但是谁又知道它是义还是不义呢?”
“小友说的极是!”方丈连连称赞。
“从古到今,哪一次朝代更迭不是打着漂亮的口号,结果还不是换汤不换药?”天云似乎嘴巴发了热,愤愤地说道,“北伐军是义还是不义,看它日后怎么对待百姓就知道了!”
“小友见解果然独到,幸甚幸甚!”方丈笑容满面,不住地夸赞。
夜已深,天云与杭晴各回客舍。
杭晴刚洗漱完准备睡觉,忽然听见有人敲门。
她轻声问道:“谁啊!”
其实不用问也知道敲门的是天云,但她不明白他为什么深夜不睡觉来找她。
她有些疑惑,也有点莫名的兴奋和期待。
“是我!”
天云以免惊扰到别人,压低了声音回答。
“道士哥哥,有什么事吗?”杭晴打开门柔声问道。
天云盯着她,心里又是一凛,暗想:“她怎么又喊我道士哥哥了?”
他进客舍反手就将门关上,惹得杭晴有些惊慌,连退两步。
“你要干什么?”杭晴羞红着脸紧张地问道。
天云不答反问:“你到底是小莺还是杭晴?”
杭晴被他这突如其来的问题弄得不知所措,惊异地问道:“你魔怔了吗?小莺又是谁?”
“我问你,你是不是死过一次?”天云问道。
杭晴惊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以前的事你到底还记得多少?”天云没有回答她的话,反而追问。
“有的记得,有的不记得了!”
杭晴像犯了错的孩子,说话时可怜兮兮的。
“那我问你,你到底是杭晴还是王小莺?”天云逼问。
“我……我也不清楚!”
她被逼到墙角,委屈得湿红了眼睛。
“我醒过来的时候,他们就叫我女儿,叫我杭晴。”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天云百思不得其解。
死而复生,却不记得自己的名字,但又记得一些以前的事,性格有时候又跟以前迥异,真是旷古奇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