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驶过了台湖演艺小镇。
游嘉看着被降下了半扇车窗的窗外：“靠边停车。”
胡盼不会质疑老板的任何决策，确认了路边的停车位后果断将车靠边停了下来。
游嘉推开车门，感受着吹拂在脸上的东南风：“查一下这个位置。”
“好的。”胡盼拿出平板：“三公里的半径内覆盖了12所高校研究所、8个新能源车体验中心和3条自动驾驶专用道。”
“就这里。”游嘉用高跟鞋尖碾碎块风化的混凝土，“环球影城的客流能提供初始曝光，台湖的演艺生态可以联动科技艺术展……”
她微微眯起眼睛：“我记得这里好像还处于‘十四五’规划重点建设期吧。”
“是的游董。”胡盼立刻查了一下相关资料：“选址在这里的话可以享受企业所得税减免，目前政策是符合条件企业减税按15%征收）。还有智慧商圈专项补贴，最高达到智能化改造成本的30%，国际科技品牌首店入驻还可以拿到每家200万元的补贴。”
“区域流量呢？”
“如您所说。”胡盼在平板上按了几下，“这里原本就在我们的选址预估点位单上，距离环球影城直线距离一点三公里，步行十五分钟可达。设置AR导航地标如果可以引导5%的客流，每年至少就能有九十万人次的客流量。”
“附近的交通呢？”
游嘉从副驾驶座上重新拿起那份文件翻到了记录着这一页的位置。
“地铁可以直达，7号线。”胡盼对答如流。
游嘉“嗯”了一声：“是块风水宝地。”她将文件合上，“让公司那边出一份收购方案吧。”
胡盼左手接文件的同时，右手已在平板上调出产权链穿透图：“好的游董。”
傍晚的时候游嘉就收到了公司出具的收购方案。
地块的商业价值评估指数87.6分，较国贸商圈同等面积物业高出23%，但租金成本仅为其58%。产权收购价格为60亿元。
游嘉敲了敲自己的脑袋。
截至现在，她在神豪系统账上的余额只剩下了55亿，公司账上的剩余可流动资金还剩下二十三亿。
嘉钰天成现在一共有五个主要领分别是域，娱乐、医药、科技、游戏和云端之境项目。在赚钱的只有前三个，后面两个都还在前期投资阶段，并不能产生实质性的收益。
虽然加在一起游嘉手上可以支配的金额还有八十亿，已经完全足够买下这块地，但她却并不打算这么做。
上市公司的账面上一点流动资金不留抗风险能力就会大幅度降低。
更别提现在嘉钰天成正是在打硬仗的时候，等到合议庭的判决下来她还需要收购盛启安和的剩余资产……
钱不够居然成了被神豪系统选定的宿主会需要面对的问题。
该怎么办呢，拉杠杆么？
游嘉抹了把脸。
不行。
那么再拖一段时间？等到和盛启安和的事件结束之后？也不行。
这块地方的商业价值很高，等到盛启安和的案子彻底结束她手上能有钱的时候还不知道是什么光景。
游嘉手中的银筷刺破烤鸭琥珀色的表皮，油脂在文件复印件洇出半透明圆斑，她抬眸看向对面正认真卷着烤鸭的胡盼：“帮我查一下最近这段时间汪童锋会出席的场合。”
胡盼立刻放下了手中的烤鸭，擦干净了双手：“好的游董。”
游嘉擦干手指指尖的甜面酱，翻出通讯录拨给了薛平平：“首都这边的地不错，我准备下手。只不过我不准备出全资，我想以45亿的价格收购地块70%的产权，再将30%面积20年经营权转出去，你看看你那有没有什么新科技方面的公司可以达成合作的。”
“我问问看。”薛平平的声线在包厢的换气扇里里析出焦虑的颤音，“云端之境的项目在我们国内还是很抢手的，只是您也知道我们现在的情况……”
“先问。”
游嘉当然明白薛平平话里的意思。
餐巾纸碾过玻璃转盘，她将空调温度调低了几度：“这几天我会想办法跟政府那边谈谈看，如果谈下来的话……”
游嘉的话没有说尽，薛平平立刻明白过来：“好的游董，我明白了。”
“怎么样，有结果了吗？”挂断电话，游嘉放下手机，目光再度转向胡盼。
烤鸭已经有点凉了，油脂在白瓷盘边凝结成半透明的圈。
胡盼把手机塞回西装内袋，低头翻着记事本：“汪童锋毕竟也是政府要员，我们能接触到的行程并不多。”圆珠笔在纸页划出几道线，“但过两天他好像会去政法系统的会议？”
汪童锋是国家电力系统的，作为新科技商场云端之境主要策划嘉钰天成对他本身就不陌生。
只不过……他一个电力系统的怎么会参加政法系统的会议？
“政法系统？”
游嘉的银筷子顿了顿，忽然想起今天早上在派出所，凌学润翘着二郎腿说着“张书记、政法系统、祁门红茶”的时候脸上的表情。
她夹起段蔫了的葱白，在凉透的面皮上慢慢卷。
“对，但他应该不会参加会议，好像是要去见人的。”胡盼看起来也有些困惑。
游嘉“噢？”了一声：“谁？”
“张书记和这个翁……”胡盼未尽的尾音被餐馆服务生的声音淹没。
服务生进来续了壶茉莉花茶，蒸腾的水汽模糊了墙上的水墨画。
游嘉咬了口冷掉的烤鸭卷，葱段的辛辣冲得她眯起眼，忽然笑出了声——那天凌学润的鳄鱼皮鞋尖沾着派出所墙角的灰，倒和眼前这块烤鸭皮的油光有些说不上来的……莫名相似。
既然凌学润这么担忧张书记刚做完心脏搭桥手术之后的身体，那她就当一回好人，替凌学润慰问慰问吧。
…………
……
2026年7月13日上午9时27分，首都第二中级人民法院第三法庭。
开庭。
暴雨撞击着穹顶钢化玻璃，翡翠玉镯戴在游嘉的手腕上更显得她手臂纤纤如竹节。
旁听席后方传来两声刻意压低的咳嗽，旁听席第三排的灰西装男人扶了扶眼镜。
她正在整理牛皮纸文件袋边缘的翘起。
学润的鳄鱼皮鞋踏过水渍斑驳的大理石地面，鞋尖沾着半片银杏叶。他落座时特意调整了被告席名牌角度，让铜质铭牌反光恰好刺向原告席。法警关闭防弹门的液压声淹没在雷暴里，他对着游嘉做了个举杯的手势，袖口露出了两天前游嘉见他时他就带着的那只百达翡丽6002G。
\"现在开庭。\"
审判长敲击法槌的力度让书记员笔尖一颤，红木底座震落的碎屑飘向物证台。书记员笔尖在\"启明星号\"四个字上洇开墨团，游嘉的瞳孔随着墨迹扩散微微收缩。
她苦心准备了这么久的时刻终于到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