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董的衣品还真是不错。”凌学润开口时,青灰色眼底藏着把淬毒的匕首。喉结滚动时扯动的皱纹里藏着他年轻时遗留的旧疤,现如今已经被激光祛疤手术抹成暧昧的浅褐。
他的神态很放松,就好像这里并不是派出所而是他家的会客室。
“过奖,还是凌董更胜一筹。”
“你比我想象的要更厉害一些。”他端起茶盏抿了口茶。
派出所空调的冷凝水正沿着墙壁渗透,不锈钢桌面倒映出游嘉颤动着的睫毛:“如果不是这样,我又该等到什么时候才能在这样的环境里见到您呢。”
凌学润喉咙间滚出的轻笑震落西装左襟的雪茄灰,像是在挑衅:“不得不承认,你比你爸爸更厉害。”
派出所所长亲自端来的青瓷茶盏在他的手边腾起白雾,茶香混着 creed 银色山泉的尾调。凌学润调整坐姿时,后腰硌着的鳄鱼皮钱包露了出来,被铐在扶手上的右手带着铁铐发出一声闷响。
凌学润无名指上那枚素圈铂金戒指抵着不锈钢桌面:“可惜了,小孩子的把戏终究不会得到任何实质性的结果。”
他扬起空荡荡自由的左手,像是在嘲笑游嘉的天真。
“你一直都是这么自傲吗?”游嘉忽然很好奇。
隔壁预审室的键盘敲击声穿透隔音墙,凌学润皱眉:“什么?”
“没什么。”她摇了摇头,“只是期待了很久和你的第一次见面,却没有想到会这么没有营养。”
审讯室单向玻璃的倒影里,他旋转着手中的青瓷茶盏,对游嘉的讽刺充耳不闻。
“恨我的人很多,能做到这个份上的,也就你一个。”他话说得不急不缓,“赵副局长在秦天骄家玩得挺开心的吧。”
“故意杀人。”凌学润前后动了动牙,“谁会为你作证呢?”
游嘉拿起手包起身就要离开。
“听说张书记的心脏搭桥手术很成功。”他忽然从西装内袋掏出瓶硝酸甘油,药盒上钢笔标注的服用时间精确到秒,“这个月首都政法系统的茶话会,游董可得替我带份祁门红茶慰问慰问。”
游嘉已经走到了审讯室的门前。
“撤诉吧。”他扯松领带时露出颈动脉处的激光祛疤痕迹。
游嘉拉开了门。
“谢佑国和安知死了,你知道吗?”
…………
……
崔世柏摆手拒绝了游嘉递过来的香烟:“谢谢,我不抽。”
游嘉合上了烟盒,也没有为自己拿上一根。
“你们聊了什么?”崔世柏的目光穿越街巷,望着派出所的方向——这里距离关押着凌学润的派出所已经很远。
柏油路蒸腾的余热裹挟着游嘉的冷笑:“他让我给张书记带份祁门红茶。”
她碾碎了脚边的落叶。
崔世柏在听到“张书记”三个字的时候皱了起来。
游嘉忽然笑了一声。
崔世柏转身时夹克拉链扯动衣料,发出类似撕毁封条时的刺啦声。
他扭头看她:“你笑什么?”
“只是忽然觉得自己蛮好笑的。”游嘉的鞋尖正将碎叶推入下水道格栅,“恨了这么多年的人竟然是个狂妄自大到这样地步的人。”
“他的狂妄也不是全无道理。”崔世柏却止住了游嘉飘散开来的思绪。
“盛启安和的保护伞已经大到了一种程度,如果不是他们现在还在偷偷走私稀土,而我又恰巧找到了翁先生。的确几乎不可能将他绳之以法。”
崔世柏又转向游嘉:“开庭还有两天,到合议庭下判决至少还有一个月。这段时间在首都你准备怎么过?我早就提醒过你,首都可是凌学润的地盘,我们现在还不能在明面上动手,也不能对你提供保护。”
“能怎么过。”游嘉收回了脚尖,“当然是拓展一下嘉钰天成在首都这边的业务了。”
凌学润深深地看了游嘉一眼。
还说凌学润狂妄自大,他看游嘉也差不了多少。
说是拓展业务,但游嘉手上可支配的金额已经不多了。
虽然有神豪系统在身,但最近处于风口浪尖的游嘉已经很久没有在公众面前露面,当然在合议庭判决下来之前她也没有露面的打算。
游嘉更擅长于当一个投资者,而不是被投资者。
但神豪系统内的余额不足并不代表着嘉钰天成发展的脚步会因此停下。
云端之境算是嘉钰天成近年最重视的头部项目,海外市场已经开拓,沪市的云端之境也已经在建造当中,华国的超一线城市就这么几个,首都的自然也不能落下。
她的新秘书胡盼已经在车上等待了她很久。
游嘉拉开车门坐上了车。
游嘉的指尖在胡盼递过来名为《北京智慧商圈》的文件上划出轨迹。
她降下车窗,七月的风裹着大兴机场方向飘来的航空煤油味钻入鼻腔。
“东坝地块的5G基站密度超标23%,可能会影响全息导购系统的稳定性。”胡盼将平板递给游嘉,手中的触控笔在通州运河商务区规划图上圈出个三角区,“这里预留了企业级地磁屏蔽层,但地下管廊有15%的区域与环球影城的供电系统重叠。”
“不着急。”游嘉将平板收起来,“时间还早,先开车转一圈吧。”
胡盼对新工作适应良好,即便是金融专业出身,但她对工作非常负责,仅仅半个月的时间就已经完全掌握了嘉钰天成所有项目真正重视的核心内容。如今看来光云端之境一个项目,她就已经学会了和项目相关的科技知识。
游嘉并没有特意要求过胡盼留意这些信息,但她对于细节的把控依旧安稳地令人放心。
难怪会出现在系统推荐的高级人才名单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