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马河水流不急,没有大马河宽,但是水比大马河深,每年暑假都有不懂事的孩子溺亡,当地人给这条河起了个外号,叫吃人河。郭集在马店的东南方,过了大马河桥向南走两里地就是南马河,沿着南马河走七八里就能到郭集。
河岸的草木绽放着娇滴滴的嫩绿,绿色中夹杂着淡淡的黄色,美得让人心动。
他感觉自己的婚后生活被马建国打乱了节奏,成了马建国维持其核心统治的御用杀手,可是老丈人开口求自己的事,要是一开始推三阻四,怕玉芳生气。玉芳这次回娘家要住八天,他可以先把戒烟的事情抛到脑后,抽出一支烟点上,那种久违的感觉从从嘴里到身体里,令人飘飘欲仙。
看不出这马晓夏还挺花哨,家里一个外面一个,他这样做背后一定藏着野心,老丈人两口子稀罕孙子,只要把孙子抱回家,将来马家的产业肯定移交给马晓夏当家。
郭集粮店就在小学旁边,他没有直接去粮店,来到供销社找到了高中同学金光辉。从毕业后他们就见了一次面,还是在周建民结婚的时候,两个人关系一般。
金光辉和同事交代了一句,领着高加林来到后院的小仓库,高加林向他打听“七仙女”的事儿。
金光辉猥琐地笑道:“你小子,打听她干啥?听说你老婆也是咱们学校的大美人,你刚结婚可想学坏了?”
“你想多了,是别人托我打听的,有个亲戚老大难,快三十了还没婆姨,媒婆提起这个七仙女,托我来问问她的情况。”
“那你这亲戚可捞着稠的了,没进洞房就能当爹了!”
“这个女的还带着孩子吗?”
金光辉说:“不是带着孩子,是怀着孩子,不知道是谁的野种,咱们是老同学,我就给你说实话吧。”
“七仙女”叫卢曼青,家里七个闺女一个儿子,她排老七,人长得俊俏,所以外号叫“七仙女”。卢曼青是郭集第六生产队的人,前年结的婚,婆家是石佛公社的,具体哪个生产队不知道,听说他丈夫那方面不行,去年离的婚。
后来也没有再嫁,奇怪的是今年肚子突然大了起来,又不是生了病,肯定是怀了人家的娃娃,惹得大家议论纷纷。不过这卢曼青不在乎人家的风言风语,在粮店上班一个月才十几块钱,离了婚人们发现她变得很有钱,穿的用的把粮店主任都比了下去。
粮店主任好像很巴结她,不知道她在上面有什么关系。
摸透基本情况,高加林告辞金光辉,来到了郭集粮店。
进入粮店把油瓶放到油桶上,几个油桶挨着墙放着,从味道可分辨出有菜籽油,大豆油。一个油乎乎的小台秤放在地上。面粉靠墙垛着,还有几袋不常吃的大米堆放在旁边,屋内空无一人。
“有人吗?人这是去哪了?”高加林喊道。
“吼叫啥呢,一下午没人,刚离开一会儿就吼叫,真烦人!”一个留着“大波浪”的年轻女子扛着大肚子从后门进来,手里还拿着一件没有织好的红色毛衣。
高加林说道:“大嫂,我秤二斤菜籽油!”
“大波浪”冲他一翻白眼,“你喊谁大嫂呢?真是土老帽!六毛一斤,二斤油票。”
高加林从口袋里掏出钱和油票,递给“大波浪”,“妹子,你查好了!”
“你这人到底咋回事儿,不让你叫大嫂,你就叫我妹子,没见过一点儿世面!”
“那我该咋叫你好呢?”
“同志!叫同志,明白吗?”
“好!好!同志,帮忙把油打出来吧!”
“你这买油的,怎么可以空着手来呢?一个瓶子加五分,再拿一毛!”
“你的瓶子怎么这么贵,别的地方才三分!”
“大波浪”嘴一撇,“爱买不买,事儿还不少!”
“你这同志,怎么这个态度?”
“态度怎么了?我态度怎么了?”“大波浪”情绪激动起来,从柜台里面伸出脖子跟高加林吵起来,引来几个看热闹的人。
马建国交代他,尽可能摸清这个“七仙女”,高加林也不示弱,故意激她道:“你人美心黑,态度恶劣!”
“大波浪”一听这个陌生人说她心黑,不依不饶骂道:“我咋心黑了,你才心黑,小白脸,黑心肠,你全家的心比煤都黑。领导规定油瓶五分钱,关我屁事儿,买个油就你事儿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