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岩的队伍中多了个成员,又是大小姐的乙部,所有人都对宗青崖格外的友善和照应,可宗青崖却十分冷淡,除了陈炎枫,也就是和十两说说话,对其他人,微笑不语已经是最好的态度了。
别的人还好,姜茧儿最热情,也最受伤,和云裳、蝉衣嘀嘀咕咕的抱怨。
“我觉得他不一定是大小姐的乙部,他没有信物是吧?也看不出他有什么不一样,你们可都跟一般人不一样。”蝉衣认真分析。
“又瞎讲!”云裳在蝉衣头上敲了一记。
“你这话真是瞎讲。”姜茧儿赞同云裳的话。
“我这是为了劝你么。”蝉衣笑道。
云裳伸头往外看了看,压低声音道:“昨天晚上,我听到云锦姐和卫妈妈说,那位眼里只有闲云公子,好像大小姐都没在他眼里。”
“卫妈妈怎么说?”蝉衣和姜茧儿一起伸头凑近云裳。
“卫妈妈说,以前那位大小姐光一个丙部就近百人,乙部和丁部还不知道有多少人呢,人这么多,那就肯定什么样的人都有,也不见得大家都能好好儿的。
“云锦姐就说,要是那样,怪烦的,她不喜欢大家自己人还这事那事儿的。”
“我也不喜欢!”姜茧儿插话道。
“卫妈妈就说云锦姐,你不用管那么多,说咱们好在没什么事能瞒得过大小姐,你不喜欢的就不用理会。”云裳接着道。
“话是这么说,咱们本来个个都好,比一家人还亲,现在来了这么个人,偏偏他又是乙部,总觉得……就像饭里掺了沙子。”姜茧儿道。
前面第一辆车里,沉睡的李岩突然睁开眼。
正在打坐的玉树睁眼看向李岩。
李岩坐起来,一点点看着四周。
看着李岩看了一圈,玉树问道:“怎么了?”
“好像有人在看我。”李岩眉头微蹙。
“周围都是咱们的人。”玉树看着李岩,“不是普通人?”
“我没看到,就是感觉。”李岩再次蹙眉。
“和前两次感觉一样?”玉树问道。
“嗯,前两次就是心悸,这一次,我觉得有人在看我。”李岩眉头皱紧。
“你说到这个感觉,就很讨厌很不自在。”玉树仔细看着李岩。
李岩沉默片刻,点头,“这种感觉……我还说不上来。”
“需要做什么吗?”玉树问道。
“我还不知道该做什么。”李岩挪了挪,往后靠在靠枕上,伸手推开旁边的车厢板,看向远处的群山。
陈炎枫说她应该让天下重归太平,可她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更不知道要怎么样才能消除动荡,让天下太平安乐。
这一趟出门大约是让陈炎枫有所透支,从荥阳城启程以来,陈炎枫基本上除了吃就是睡,这样以来,路上的时候,宗青崖就只有十两一个伴儿了。
十两告别了小伙伴福哥儿,立刻和宗青崖结了伴儿,相比于福哥儿,貌似十两更喜欢宗青崖,可十两是只责任心很强的小狗,夜里要竖着一只耳朵警戒,那白天就要多睡一会儿了,十两睡觉是一定要挨在李岩身边的。
这么一来,白天大部分时候,就是宗青崖一个人。
宗青崖早就习惯了一个人,并不觉得孤单,但他不习惯无所事事,过来汜水关隔天,宗青崖就坐到了他那辆车的车顶上,有时候还会站起来,专注的观风赏景。
宗青崖坐上车顶当天晚上,安营的时候,卫如兰就让兼做车队修修补补的两个仆妇在宗青崖车顶上加了一圈儿活动的栏杆和梯子。
第二天,宗青崖踩着梯子上到车顶,坐在松软的垫子上,倚着栏杆眺望四周,却仿佛没发现他车上的这些变化,对卫如兰当然也是半个谢字都没有。
这一次,连云裳也觉得这个宗青崖太过份,不愿意再搭理宗青崖了。
李岩上一次去牵城和太原很赶行程,这一次虽然目的明确,却并不急着赶路,她要走一路看一路,不过,她看的和宗青崖看的大相径庭。
第三天午后,车队进了洛阳城,住进了露华糖霜坊附近的客栈。
李岩离开荥阳城,并没有隐藏行踪,刚刚在客栈安顿下来,杨云川的拜帖就递了进来。
李岩已经见过杨云川了,没有再一次见他的打算,拜帖和礼物就由卫如兰处理。
太阳落山,客栈所在的街道是洛阳最繁华的街道之一,街道两边店铺的灯笼照的街道明如白昼。
一顶两人小轿毫不起眼的混在人流中,进了客栈,一个戴着长长帷帽的女子从轿子里出来,跟着随在轿旁的婆子进了客栈,径直往李岩一行人租住的小院过去。
两人到了院门口,婆子看了眼女子,正要抬手扣门环,院门从里面拉开,姜茧儿伸头出来,看了看两人,拉开院门,示意两人进来。
帷帽女子示意婆子留在院门外,进了院门,取下帷帽,看着姜茧儿道:“我姓江,我要见大小姐。”
姜茧儿没说话,手指往里点了点。
上房门口,卫如兰掀帘出来,冲女子微笑招手。
女子穿过院子,上了台阶,卫如兰掀起帘子,让进女子,自己却没进去。
女子进屋。
屋里炕头的五头灯架上只点了三只蜡烛,炕上坐着个瘦弱的年青女子,眉眼如画,一双眼睛乌沉沉,几乎看不到眼白,正目光温和的看着她。
女子身边站着位挺拔的年青女子,面无表情,却并不显得冷漠。
女子屈膝,“大小姐,我姓江,江云舒,父亲江从道,母亲薛氏。”
“我姓李,她是玉树,请坐。”李岩微笑示意。
李岩面前放着炕几,炕几前放着坐垫,炕几上摆着凉碟点心和一杯盖碗茶。
“大小姐知道我要来?大小姐怎么知道的?”江云舒坐到李岩对面。
“你有点儿像你父亲。”李岩微笑道。
江云舒下意识的抿紧嘴唇,片刻舒开,“阿娘也说我的性子像我父亲,可我觉得我和他不一样。”
李岩看着江云舒,没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