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16日,香港中环,港股交易时段的紧张氛围透过屏幕扑面而来。陈默坐在上海延安西路老洋房的书房里,转动素面银质袖扣,金属边缘与桌面摩擦发出细微声响。落地窗外,梧桐树叶在微风中沙沙作响,与电脑风扇的嗡鸣形成低沉的背景音。屏幕上,恒生指数开盘下跌1.2%,而林骁重仓的港股老千股“华讯科技”成交量突然放大至日均的8倍,股价却逆势上涨25%,分时图上的直线拉升如同陡峭的冰壁,每一根K线都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师父,救我!”林骁的视频通话画面带着明显的颤抖,镜头不时扫过香港某券商交易大厅的红色背景墙,穿堂风卷起他额前的头发,露出焦虑的额头。他的声音里带着哭腔,瞳孔因恐惧而放大,身后传来交易员们的呼喊声:“华讯又拉了!快平仓啊!”
陈默的袖扣叩在键盘上,发出清脆的响声,与港股开盘的钟声几乎同步。他调出华讯科技的港股通数据,卖空比例一栏赫然显示15.2%,红色警示灯闪烁:“你看卖空比例,已经超过流通股的15%,触发了大股东的逼空机制。”他的手指在触控板上滑动,K线图放大至全屏,连续三个交易日的一字板拉升后,今天的放量长阳如同一把锋利的匕首,“这种连续一字板拉升,是老千股常用的‘仙人指路’手法,专门猎杀依赖量化模型的交易者——他们知道情绪因子会捕捉到散户恐慌,故意制造反向波动。”
林骁低头看向自己的交易笔记,上面用红笔批注着陈默的字迹:“量能需结合位置解读”。他的手指划过屏幕,涡轮牛证的实时亏损数字刺得眼睛生疼,声音颤抖:“我以为情绪因子能覆盖所有变量……按照模型回测,恐慌指数超过40时做空胜率82%……”
“情绪因子能计算散户恐慌,却算不出人性贪婪,”陈默打断他,声音冷静如冰,“还记得我在第25章讲的换手率双面性吗?30%的换手率出现在高位意味着什么?”
“主力对倒出货……”林骁的声音逐渐微弱,额角渗出冷汗,喉咙不自觉地吞咽,“可为什么模型没预警?”
“因为模型依赖的是历史换手率分布,而庄家正在创造新的分布形态,”陈默调出该股票的逐笔成交数据,“看这单量分布,90%的成交集中在毫秒级别的高频交易,明显是程序化对倒——他们在用量化手段对抗量化模型。”
下午3点,华讯科技股价触及1.2港元后突然跳水,成交量激增到全天的70%,分时图上的瀑布线让林骁脸色惨白。他按照陈默的指令平仓,手指在键盘上颤抖着输入代码,仿佛在按下生死按钮。账户净值从暴跌60%收窄至亏损18%的瞬间,他瘫坐在椅子上,盯着屏幕上的平仓记录,胸口剧烈起伏。
“师父,为什么你总能预判他们的动作?”他的声音里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也有一丝困惑,“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的数据渠道?”
陈默摸出《韭菜忏悔录》,展示其中一页——2015年他因追涨妖股爆仓的交割单,纸张边缘泛黄,上面用红笔写着“杠杆是魔鬼”五个大字,力透纸背:“真正的对手盘不是市场,是自己的执念。当年我和你一样,以为模型能解决一切,却忘了模型是死的,人是活的。”他指尖划过交割单上的交易时间,“那天我也是看着类似的放量拉升,以为是突破信号,结果买入后就遭遇断崖式下跌——因为我没看到背后的人性博弈。”
林骁凑近屏幕,看到交割单上的亏损金额,喉咙动了动:“那我们的情绪因子模型……是不是该淘汰了?”
“情绪因子是工具,不是信仰,”陈默合上书本,指尖敲了敲自己的太阳穴,“工具能帮你计算概率,但不能替你判断人性。老千股的庄家比我们更懂人性,他们知道量化模型依赖历史数据,就故意制造异常数据诱导模型误判,就像在冰川上撒盐加速融化——你以为看到的是趋势,其实是他们制造的假象。”
深夜,陈默返回上海,在延安西路的老洋房召开核心团队会议。落地窗外的梧桐树影在月光下摇曳,会议桌上的台灯照亮了挪威基金的最新邀约条款,羊皮纸封面上的北极熊徽章在冷光中显得威严而冰冷。技术总监李强推了推眼镜,读出关键条款,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年管理费提升至2%,但要求禁用‘龙头战法’及一切主观交易策略,所有操作需完全基于气候算法模型。”
陈默的目光落在“禁用龙头战法”的条款上,想起林骁的背叛——年轻人过度依赖模型,正是中了量化策略的“龙头战法”陷阱。他转动袖扣,金属表面映出台灯的光晕,仿佛在权衡利弊:“表面是提升待遇,实则是要我们放弃人性因子,成为纯粹的量化机器。他们需要的不是基金经理,是模型的执行者。”
助理突然提问:“陈总,您当年写《韭菜忏悔录》时最恨什么?”
会议室陷入沉默,只有墙上的挂钟滴答作响。陈默望向窗外的梧桐树影,十年前在散户大厅的场景闪现:无数人盯着屏幕,眼神里满是贪婪与恐惧,键盘敲击声和券商分析师的呼喊声交织,他输给的不是市场,是自己对技术的盲目迷信。
他翻开笔记本,在“是否接受邀约”的利弊清单旁写下:“最恨用技术理性包装的人性贪婪。”字迹力透纸背,钢笔尖在纸页上留下一道浅痕。“当年我写这本书,是因为意识到最大的风险不是市场波动,而是人对‘确定性’的贪婪追求,”他抬头看向团队成员,“现在挪威基金的邀约,本质是用更高的确定性诱惑我们放弃对人性的敬畏。”
李强咳嗽一声,打破沉默:“陈总,挪威基金的气候算法确实能带来技术突破,而且他们承诺开放数据接口……”
“但代价是放弃散户教育的初心,”陈默接过话头,声音坚定,“他们要的是绝对服从的操盘手,而我想做的是教会散户自己操盘。如果接受邀约,我们的人性因子模型将成为资本收割的工具,而不是散户的保护伞。”
当晨光洒在会议桌上时,陈默已经在清单上画下最终的标记。他知道,无论是徒弟的背叛还是基金的诱惑,本质都是市场对人性的考验。延安西路的老洋房见证过无数资本的抉择,而他的选择,将决定是成为资本的工具,还是继续做一个搬运认知的“股市搬运工”。窗外的梧桐树沙沙作响,仿佛在为即将到来的决定低语——这不是终点,而是新的起点。他转动袖扣,金属表面的“敬畏市场”刻字在晨光中清晰可见,如同心中的罗盘,指引着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