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8日,挪威奥斯陆以北的斯瓦尔巴群岛,冰川酒店的落地窗外,北极熊的轮廓在浮冰间若隐若现。陈默坐在胡桃木圆桌前,素面银质袖扣在指尖转动,金属光泽与桌上的羊皮纸合同形成冷硬对比。合同封皮上烫金的中东王室徽章闪烁着威严,中东主权基金代表哈立德穿着定制西装,指尖敲了敲合同封皮,袖口的钻石袖扣与陈默的素面银扣形成鲜明对比:“陈先生,1.2万亿资产的管理规模,足以让您在华尔街青史留名。我们的基金董事会对您的人性因子模型非常感兴趣。”
“但条款里要求30%仓位必须配置石油股,”陈默的袖扣叩在合同第17条,发出轻响,指节因用力而泛白,“这与我们的‘低回撤’策略核心冲突。”他手腕轻挥,彭博终端投影在冰墙上,石油股指数过去五年的年化波动率曲线如红色巨蟒游走,“45%的波动率意味着每月至少一次10%以上的波动,而我们的风险控制阈值是6%。贵方要求的仓位配置将使组合风险敞口扩大300%。”
哈立德微笑着举杯,冰川融水在水晶杯中泛起涟漪,冰块碰撞声清脆如玻璃碎裂:“石油是永恒的价值锚点,更何况我们允许您使用期货和期权对冲。”他修长的手指指向合同附录E,“伊斯兰教法审查仅需形式合规,贵方的量化模型可以自由运行——当然,在不违反教义的前提下。”
陈默解开西装外套,露出内衬口袋里的《韭菜忏悔录》,封面的“敬畏市场”四字被磨得发亮,边缘泛起毛边:“我需要24小时研究法律条款,特别是‘极端情况’的定义。”他掏出手机拨通法律顾问王雅的越洋电话,卫星信号在北极圈上空流转,“王律,重点核查第42条的‘资产减值’认定标准,以及第78条的账户冻结条款。注意‘市场剧烈波动’的量化定义是否明确。”
午夜时分,陈默独自坐在冰川前,极光在天幕上投射出绿色光带,如数据曲线般流动。手机屏幕映出王雅的紧急消息,字字如冰锥刺入瞳孔:“陈总,‘极端情况’定义涵盖‘市场剧烈波动导致资产减值’,但‘剧烈波动’无量化标准,实质赋予对方单方解约权。账户冻结触发条件包括‘政策风险’,而政策解释权归甲方所有——这意味着他们可以随时以任何理由冻结账户。”
他摸出女儿的画作,冰川图案与合同条款重叠,女儿稚嫩的笔触在冰光中显得脆弱。突然想起人性因子模型的压力测试结果——当市场恐慌指数突破50时,模型会强制空仓。但在这份合同里,恐慌指数的计算权属于对方,就像将方向盘交给陌生人。
哈立德的敲门声打破寂静,金属门把手上凝结的冰霜簌簌掉落:“陈先生,我们注意到您在散户教育领域的投入,”他递上补充条款,羊皮纸上新增的烫金文字刺目,“允许您保留20%仓位用于相关项目,且这部分资产不受石油股配置限制。这是我们对创新的尊重。”
“这是收买,”陈默转动袖扣的手指顿住,金属边缘在掌心刻出红痕,“但我更关心贵方对科技股的投资限制。”他调出挪威主权基金的持仓报告,激光投影在哈立德的西装上,“贵方在AI芯片板块的配置比例仅1.2%,远低于全球主权基金4.5%的平均水平,这与我们的‘技术护城河’策略冲突——难道贵方不看好未来十年的科技革命?”
凌晨3点,陈默在合同空白处写下凯利公式草稿:“f* = (bp - q)\/b”,笔尖在羊皮纸上留下透痕。他拨通导师周远山的电话,北极圈的信号带着电流杂音,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师父,当机会的期望值为正,但需要放弃部分原则时,是否值得冒险?”
周远山的声音带着沙哑,背景是翻动书页的声响,夹杂着实验室的仪器嗡鸣:“默势,你在《韭菜忏悔录》第一章写过什么?‘永不杠杆,敬畏规则’——资本没有温情,只有规则。当年雷曼的cdo看似完美,实则是规则漏洞的产物。你现在面对的,可能是另一种形式的杠杆。”
陈默望向窗外的冰川裂缝,冰崩的轰鸣隐约可闻,一块巨冰正缓缓坠入海中:“但这次的机会,可能让散户教育平台获得全球资源。您说过,普及金融教育需要资本支持。”
“那你要先确保自己不成为资本的人质,”周远山的语气加重,“看看条款里的竞业协议,是否禁止你继续从事散户教育?”
陈默翻开合同第99条,黑体字如铁镣:“乙方在合作期间及终止后三年内,不得从事与甲方业务相竞争的散户培训活动。”他感到袖扣突然变重,金属边缘刺痛掌心,仿佛已有枷锁扣上手腕。
晨光刺破冰川的阴霾时,陈默拨通哈立德的电话,袖扣在晨光中泛着冷光,如北极冰面的反光:“我接受会面,但拒绝签署竞业协议。”他望向冰川裂缝中渗出的湛蓝冰水,那是千年冰川的血液,“另外,我需要在合同中加入‘散户教育豁免条款’——相关项目不受地域和时间限制,且资金流动独立于主账户。”
哈立德的笑声带着意外,却暗含赞许,背景传来飞机引擎的轰鸣:“陈先生果然与众不同。但您只有24小时考虑,过时不候。我们的飞机在奥斯陆机场待命,随时欢迎您的决定。”
挂断电话,陈默将合同扫描件存入加密文件夹,设置三重哈希校验,每个文件块都经过量子加密。他知道,这个决定将他推向一场与资本的持久战。冰川酒店的服务生来收走咖啡杯,托盘上放着一张便签,不知何时被写上:“当你在凝视资本时,资本也在凝视你。”字迹力透纸背,仿佛是自己内心的投影。
他摸出《韭菜忏悔录》,在空白页写下:“凯利公式的核心不是贪婪,而是生存概率。”远处的冰川传来沉闷的断裂声,巨大的冰块坠入海中,激起巨浪。陈默知道,自己即将踏入的,是比北极冰川更凶险的资本海域,而唯一的罗盘,是刻在袖扣内侧的“敬畏市场”四字,和心中未灭的理想之光。他转动袖扣,金属表面映出初升的太阳,那光芒虽弱,却足以照亮眼前的冰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