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婪好一会儿没说话。
许沉以为她是犹豫,他能理解,所以没再提,免得她纠结。
这种情况,亲属是最难做决定的。
直到回了酒店,许沉依旧把她一路抱回酒店。
进门后,在许沉准备蹲下替她换鞋的时候,她的手搁在他胸口,握着她的衣服。
冷不丁的问了一句:“你之前,着急去我舅单位里的研究室……”
她的视线直直的看进他眼睛里,“是为了早点研究出反应物,早一点出实验结果吗?”
这个问题,蓝婪想了一路。
她也不知道是怎么突然这么想的,只是突然觉得,之前她已经那么冷淡,明摆着不想要他了,可是他呢?
一个不远千里肯过来找她,甚至还记得起来把那个抱枕带上的人,真的没有心吗?
以往还有好几次,他对她的关心确实也很仔细,总不能每一次都带着目的。
许沉确实没想到她会这么问,如果是之前,他一定会否认。
但这会儿,他略微低眉,“怎么了?感动了。”
在许沉看来,这是他该做的,答应过她的事,他肯定得去做到。
蓝婪微微歪过脑袋,略咬唇,心里是泛酸的。
“我生日那天,他一下班就没了人影,不是溜之大吉,是回去赶着把抱枕缝出来?”
别的可以说,但抱枕这事,许沉是真不打算拿出来。
和戴放的贵重玩偶没法比。
“换了衣服给你做吃的。”这地方没什么是人能入口的东西,只能自己做。
许沉准备拿掉她的手,“吃完继续睡。”
蓝婪一直在看他,然后突然皱起眉,“你这人怎么是这样?”
许沉听出来她的情绪不对,总是很无奈,“我又怎么你了。”
蓝婪要不是这会儿真的没力气,很想踹他两脚,再打一顿。
“我爸的事情你在帮忙,就不会说出来告诉我吗?”
“我生日那晚误解你了,你也不说?”
“你嘴都用来干嘛的?”
许沉终于低下身给她换好鞋。
但是这几个问题都没法回答,所以他又准备不说话。
蓝婪不罢休,拽他的衣领手指都累了,干脆把手伸进了他的裤兜,把他拉住,也不用使劲儿。
许沉低头看了一眼她的手,细软的手指隔着一层西裤内兜薄薄的布料,已经碰到他了。
眼神微妙的僵了一下。
然后更是无奈,“让我怎么说?你爸中毒连那些专家都研究不出来,我要名没名,要权没权,空口给你打个包票你会信?”
蓝婪知道他的意思,之前也有人靠自己研究药物给家里人用,结果还要负刑事责任坐大牢。
但她几乎脱口而出,“你敢说,我就敢信,真有责任我就替你扛。”
许沉眸色深了深,她也并不是个不谙世事的人,出生在这样的家庭,在蓝氏进出都没人能拿她怎么样,说明她不单纯,可偏偏……
“你哪来那么多对我的信任,我们认识才多久。”
这话一瞬间让蓝婪也僵在了那儿。
是啊,他们认识才多久,她为什么对他这么自信?这么有安全感?
青春期的时候听过什么“人和人有命中注定”这样酸掉牙的文学,蓝婪从来都没信过。
许沉接着把后面的问题也回答了,“不爱说,可能嘴巴没用十年,生锈了。”
蓝婪也就接了一句:“那你以后也别用了,我来用。”
每次她说这种话,听起来稀松平常,其实许沉内心都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涌动。
见他盯着自己,蓝婪往前凑了凑,亲了一下,“别怀疑,就是这么用的意思。”
许沉并没有躲,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很无奈的勾了勾唇角,“现在如意了?换衣服等吃饭。”
蓝婪确实如意的点了点头,“去忙吧,我要吃上次的面。”
上次都没吃到。
许沉似是笑了一下,给面子的没说她什么,只是难得的摸了摸她脑袋。
看起来他就是随手的一个动作,但对蓝婪冲击力有点大。
之前他虽然有两次恼了之后主动跟她做了,但从来没有这么宠溺亲昵的下意识触碰。
直到换完衣服,蓝婪一个人在沙发上待着,电视没什么可看的,只能刷手机,但又没心思,满脑子许沉摸她脑袋的样子。
被人绑了一遭,虽然不至于阴影,但蓝婪现在一回忆还是会觉得恶心反胃。
干脆就让自己考虑其他事。
许沉既然愿意回来,那生个小孩的事,回京市就得立刻提上日程。
面条做得很快,许沉买的挂面,但是味道挺好的。
蓝婪故意问他:“你为什么会做面?不都北方才吃面么?”
他一个南方人还做这么好。
许沉替她把面拌好,汤晾好放过去,“云县的面也出名,没听过?”
蓝婪没有去过云县,但确实听过。
“可你是男的,男的做饭还做这么好……”
许沉搬出数据:“全国厨师男性占九成以上,男的做饭其实比女性做的好吃。”
蓝婪:“……”
算了,她直接问:“你又不是厨师,难道不是因为照顾别的女孩子积攒起来的经验。”
许沉动作停了停,看了看她,好像反应过来了。
“原来是想说这个?”
蓝婪傲娇的小口吃着面,也不看他,“没想啊,就随口问的。”
但许沉很认真回答,“没照顾过你以为的小女生,但七七是我照顾大的,她喜欢吃面,可能我做的面多一些。”
蓝婪脸一淡,“七七又是谁?陈会琳呢?”
许沉突然笑了一下。
“我和小陈没关系,只是想通过她,去看看她爸,问问当年的内幕,但她和她爸几乎断了关系,找她没用,没再联系。”
蓝婪听得若有所思。
“你果然是利用人家,结果一看人家没有利用价值,就直接丢那儿不联系了?”
许沉看着她,“不然,联系什么?”
蓝婪无言以对,觉得他说的也有道理,但好像……
“你果然是个绝情的人。”
许沉不置可否。
倒是自己记着回答她的另外一个问题,“七七就是许轻宜。”
蓝婪其实有点怀疑,“为什么叫七七?”
“不记得了。”许沉说:“可能是她最喜欢这个数字。”
幸好不是什么暗恋小姑娘,蓝婪暂时保留态度,找时间跟许轻宜聊聊去。
一碗面蓝婪吃得剩下一点,不敢吃了,怕胃不舒服。
她接着去睡会儿。
只不过后来被电话吵醒了。
何医生给她打过来的,关于许沉那个试验药物的事儿。
“国外肯定是用不了的。如果大小姐想用,就得转回国内,而且,这边的医院估计也不敢收。”
蓝婪听明白了。
她也不需要多做思考,“那就我自己买所有设备,转院回国后直接回家,我知道何叔你也难,所以就不在你那儿了。”
“大小姐……”何医生欲言又止的,最好还是道:“那,我这边随时备着,有什么需要您说。”
蓝婪点点头。
她把许沉叫进来,“你的药是已经出来了吗?”
许沉看起来答非所问:“你舅舅知道,他也见过实验过程和结果,如果心里没底,可以跟他聊聊再做决定。”
蓝婪摇头。
既然舅舅都看过,那她心里的担忧反而更少了。
“回国就用。”
蓝婪身体也没完全缓过来,但她等不了,第二天就着手安排回国。
蓝岳用药的事儿,依旧对外保密,连蓝婪被绑架的事儿都没人知晓。
许沉又看了她好一会儿,估计又在想,这么冒险的事情,她到底为什么能这么信任他。
也给了她一剂定心针:“如果出现严重后果,我也会担责的。”
蓝婪看他,笑了一下,“咱俩是夫妻,谁担责有什么区别吗?还是你一心一意想进监狱体验一下?”
许沉走了过来,“还睡吗?”
蓝婪若有所思,仰脸看着床边的人,“不睡也可以,但是好像没事做,我现在体力不支,或者你自己动……”
她正说着呢,许沉已经拿起眼罩直接蒙她脸上。
不知道是无可奈何还是被气笑,“能不能想点别的?”
蓝婪也不挣扎,配合的支着脑袋,“不是我的问题,你这张脸不管放在谁面前,但凡她是个人都会动邪念好么?”
“怎么还成我的错了。”许沉依旧无奈的口吻。
然后估计是嫌蓝婪太啰嗦,戴好眼罩后突然隔着眼罩在她眼睛上吻了吻。
说了句:“就当我的错吧,等你身体恢复了再有邪念?”
“现在就睡。”
蓝婪只觉得顿时被摄住了,本来想再挣扎一下,觉随时可以睡,但睡他这件事都好久没有了。
结果被他一个眼罩吻弄麻了。
想想也对,她现在身体状况不佳,万一状态不行影响体验,到时候让双方都失去了兴趣也不划算。
所以,回国前,她只做两件事,吃和睡。
十几个小时后,登上了飞机。
等他们落地的时候,京市是上午十一点。
蓝婪没回春山居,而是开始忙爸爸用药的事,安排好所有事前准备。
蓝婪忙起来的那一周都很正经,直到一切准备就绪,要给蓝岳的药物里注入许沉手里的反应元素。
用药后的三天,蓝婪几乎也是眼睛都不眨的在无菌室外盯着。
许沉说了三天反应期,如果三天都没有效果,那就是失败了。
第三天蓝婪醒来的时候,老何刚好来找她,正在抹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