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个机器,就算昏迷十年,十年前他也是个活生生的、各方面正常的人。
他也知道自己在意的家人出了事是什么感觉。
只是在蓝婪出事之前,这种感觉许沉已经快不记得了。
他也以为去了方蓝监狱,断了跟她的联系,慢慢的,这层关系也会断、也会作废。
但听到她出事的第一秒,许沉就知道他没办法把她这个人从生命里若无其事的抹去。
蓝婪又安静的看了他好一会儿,眼睛里有了一点点笑。
“我记住了,别等我睡醒你就反悔。”
许沉估计是不好意思持续这个话题,脸一肃,“赶紧睡。”
她笑笑。
这回真,一觉睡得异常踏实,中间醒来过一次,是半夜,喝了水继续睡。
闭眼之前看到许沉坐在旁边的沙发上,靠着沙发背,脸稍微后仰的姿势,清晰可见的喉结和下颚线。
蓝婪没叫醒他,而是满足的继续睡。
等她再次醒来就是中午了。
她这个房间没人,但是门稍微开了一个缝隙,能听见外面那个房间有人说话。
蓝婪睡饱了,试着想坐起来,结果身体还太虚弱,差点就把自己掀到了地上。
许沉不知道怎么听到的动静,下一秒就推门进来了。
也是三两步到了床边,眉心略蹙着,“让你有事叫我,平时嘴巴厉害,该用的时候不用。”
蓝婪皱眉,缓缓抬头,“你在凶我吗?”
许沉一口气提起来,又把话咽了回去,说:“没有。”
蓝婪突然轻笑,这个感觉真好,她果然适合欺负人。
“外面谁?”她往那边看了看。
许沉脸色有些不好:“沈砚舟的人,和绑你的人。”
蓝婪一想起那个卷毛就感觉胸闷难受,“来干什么,谈判?”
国外什么情况她不了解,但有些地方黑帮跟公司一样正常存在,他们是不是把谈勒索条件当成跟谈合同一样?
“道歉,顺便谈谈生意。”
这事是对方的问题,沈砚舟的人可以借这个事压一压。
“想出去吗?”许沉问她。
蓝婪顿了一下,也就是说外面这几个人聊的事跟她没关系,她可以直接走,剩下是沈砚舟的事。
不过她有一点关心,“我们给了多少钱?”
许沉像是笑了一下,“你想给?”
“那就是没给?”她稍稍抬起眉毛。
许沉眼神给了个肯定回应,然后把她抱了起来,经过外面那个陪护房间的时候,正在谈事的人都往这边行注目礼。
蓝婪特地看了一下许幻。
长得可真是太像了,甚至可以说一模一样。
下了电梯,她对着许沉开玩笑,“之前,我还打算等醒来之后故意不叫你,只叫许幻帮我出院,纯当是认错人了。”
许沉看了看她。
问了句:“你能分清?”
语调里好像真挺好奇的样子。
蓝婪本来想说能,但是转念一想,摇头,“还真不能,所以你小心点,别哪天我就把他领回家代替了你。”
许沉表情耐人寻味的把她从医院电梯一路带到车上。
蓝婪看了看楼上,“我们就这么走了?”
沈砚舟的人既然救了她,她也没说上什么话,回头得谢谢人家。
许沉的脑回路果然跟她不一样,他问:“你想上去抽两巴掌再走也可以,我再带你回一趟。”
她差点被弄笑了,想起了他揍丁洋的事,他一直这么简单粗暴的吗?
挺好的。
现在的人被冒犯到生命了都还要考虑还手会不会互殴坐牢,像他这么说干就干的很稀缺了。
“算了,浪费我时间。”蓝婪想自己系安全带,发现连这点力气都使不上。
只好干巴巴的坐着等许沉帮忙。
许沉弯腰探进半个身子拿了安全带,蓝婪稍微抬了抬脸,导致许沉移动的时候差点碰到她的嘴唇。
许沉视线挪到了她脸上。
蓝婪微笑,“昨晚太快了,能不能再来一次?”
这会儿许沉又不惹她了,“你老实点。”
蓝婪顿时萎靡回座位,整个人都落下去一截,“昨晚还说是我的人,还是这么没趣。”
许沉准备关门的手从车门边撑到了副驾中控台,也像昨晚一样突然把吻落到了她嘴唇上。
蓝婪刚被吻住就抬起眼睛看他,精神来得跟充气一样快。
许沉不知道是不是被她这个样子逗得无奈,嘴角有那么一点好看的弧度,“这样就有意思了?”
许沉算是发现了,她看着刁钻难伺候,其实让她高兴,反而是最简单的,就这么一件事。
蓝婪舔了舔嘴唇,点头,突然幽幽的问:“你是不是,吃口香糖了?”
清清淡淡的,香香的。
许沉脸上的表情明显微妙了一下,然后喉间待咳不轻咳的掩盖什么,直起身退出副驾,直接给她关上门,绕过去开车。
蓝婪那会儿压根没想起来问他为什么能在国外开车?
而且开得还挺好的。
他们去了医院。
许沉虽然也是家属,但蓝岳情况复杂且特殊,不被允许探望了,只能隔着玻璃看一会儿。
过了会儿,许沉问蓝婪,“如果有东西能缓解药物中毒症状,把余毒中和下来,你敢用么?”
这算是直接问到了蓝婪之前的设想上。
即便不是药,她也会试试的,不管什么东西,总不会比毒药还毒了?
蓝婪狐疑的眼神逐渐带起了光,“你有办法?”
许沉原本不想和她说的,但他现在才知道蓝岳情况这么严重,甚至都撑不了多久。
“正在试,动物实验没有问题,人身上我没有用过,你爸的医生也一定不会同意让用。”
毕竟有主治医生,如果蓝岳出了事,医生也要跟着担责。
蓝婪看着他:“你只要能保证我爸的情况不会比目前的情况更糟糕,我就敢。”
把爸爸接回国,自己用药,她担责。
比起很快失去,她只能试,而且她信许沉。
许沉果然也够自信,“不会更严重,但第一步是中和余毒,余毒解决完要让他的身体逐渐好转还是需要药物治疗,我没法保证最终治疗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