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允拿着宋轻瓷留给他的信,修长的手指在娟秀的字上划过。
她倒是善良,被害成这样,还为谢清越和谢夫人求情。
这件事中,谢夫人或许无辜,谢清越可未必。
他转头看向纪淮,淡声问:“你能猜出她去哪了吗?”
纪淮硬着头皮答道:“宋姑娘,定是往南走了。”
萧允冷哼一声:“这需要你来提醒朕?”
洵州本就靠北,她再往北走,也只能上新州了,她一个弱女子,总不可能独自去北渭。
纪淮被萧允的气势吓倒,低下头,颤声道:“听闻宋姑娘有个幼弟,草民猜测,她许是找她幼弟去了。”
萧允拿信的手微顿。
这倒是,她若要离开,绝不可能撇下宋煜。
他马上招来人,安排人去安顿宋煜的农家找人。
尽管她很可能已经带着人离开了。
谢夫人看着萧允,忽然跪了下来,一脸乞求。
“皇上,我夫君和儿子背君叛国罪该万死,但是清越是无辜的,求皇上看在她曾救过您的份上,饶她一命吧。”
萧允看着她,唇角勾起一丝冷笑。
“救过朕?那一箭她不替朕挡,朕也能躲过。”
“谢家早就收了那一箭的回报,谢夫人以后再用此事来向朕索要好处,就别怪朕不留情了。”
谢夫人一惊,脸色寸寸灰败,沉默了片刻,又说道。
“皇上,宋姑娘与小女交好,听闻小女要嫁人,还特意遣人送了贺礼过来。”
萧允马上想到两人联合谋杀了萧珏之事,心下有些堵。
但想到萧珏这些年的所作所为,又只能作罢。
“哦,她送了什么贺礼,呈上来给朕看看。”
谢夫人面上一喜,马上让人将宋轻瓷送的贺礼呈了上来。
萧允看着托盘中成双成对的金玉好物,敛眉不语。
她对谢清越,还真是亲厚,远在陇西,还特地献上成亲贺礼。
她可知道,在她“红颜祸水”的恶名中,谢清越也没少下工夫。
若非如此,宋轻瓷也不会再一次离开他。
可若非提前离开,也许这次中箭坠马,死在他面前的人,就真的是她了。
萧允的手轻触着盘中温润的玉饰,心头百感交集,最后他拿着一对雕刻着鸳鸯戏水的玉佩,一边把玩,一边看着谢夫人。
“谢震宽父子必死无疑,谢清越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至于谢氏族人,就看他们的诚意了。”
谢夫人身体一震,随即脸色苍白地道谢。
“谢皇上宽恕。”
她知道萧允不会放过谢家人,心中也早做好了准备,可听到他说的这些话,心中还是有些难以接受。
但再怎么说,也比诛灭九族好。
好歹清越的命能保住,若是谢氏族人聪明些,应当也不会被全部诛杀,顶多被全族流放。
萧允收了宋轻瓷送谢清越的所有贺礼,让谢夫人退下了。
没多久,拓跋清和萧澈就回来了,带来了谢震宽父子被活捉的消息。
萧允压根不想见他们。
“把他们拉去牢房,牢中所有刑罚都试一遍。若是还没死,就直接凌迟处死。”
拓跋清看他没有去看两人的意思,有些不解。
“皇上不审问谢震宽,追问宋姑娘的下落吗?”
萧允淡声嗤道:“他若知道她的下落,就不会弄个假的诓骗朕了。”
他已经看够这父子俩的嘴脸了,实在没这个心思去听他们死前的叫嚣或是忏悔。
拔跋清看着萧允,语带试探:“皇上知道宋姑娘的下落了?”
一旁的萧澈皱眉拉了拉他,示意他别再问了。
萧允扫了他一眼,清俊的脸上已然带了不悦。
“拓跋皇子别忘了,现在你的妻子是宜宁公主,她现在可还在新州荣亲王府等你。”
拔跋清苦笑着解释:“皇上多虑了,我只是担心……”
见萧允脸色更沉,他欲言又止。
萧允语气不耐:“下去。以后别让朕从你的口中,听到她的名字。”
萧澈赶紧拉着拔跋清出去了。
出了房间,萧澈长叹一声,埋怨起了拔跋清。
“你说你这又是何苦呢?就算你曾经心仪她,可现在你已经另娶,她和皇上也怕是好事将近了。”
“你还惦记着她,这不是给大家都找不痛快嘛。”
拔跋清有些无奈:“我早歇了与她在一起的心思,我会问起她,不过是出于朋友的关心。”
“再怎么说,我与她也是两度共经生死的朋友。”
萧澈又叹了口气,拍了拍拓跋清的肩。
“我这位皇兄面对她时,心眼可小着呢,你要是再不收敛,就自求多福吧。”
说罢,施施然走开了。
拓跋清赶紧跟上,和他一起去牢中审问谢震宽父子。
没过多久,赵承安也找到刚在军中,朝“宋轻瓷”射箭的那个兵士。
那兵士看着不过十七八岁,面容清秀,长相稚嫩,许是没见过大世面,被赵承安押解着进了房间后,便惨白着脸跪在萧允面前,整个人抖如筛糠。
赵承安踹了那兵士一脚,低喝道:“还不向皇上说明原因。”
那兵士跪伏在地,背脊抖如秋日落叶,颤着声音断断续续开口。
“皇,皇上,小,小的并非有意要射宋姑娘,小的只是手中的箭,不,不小心……”
萧允端坐在桌旁,冷眼看着脚边跪着的兵士,漫不经心地喝着茶,声音和面色却冷得像淬过寒冰。
“不小心?”
兵士点头,哭丧着脸道:“是,是不小心。”
萧允冷笑:“不小心你的箭能精准地射中,坐在疾驰中的马上的人?”
“还好巧不巧,从背部射入后直穿前胸,让人当场毙命?”
兵士声音直抖:“那,那是意外……”
萧允蓦地放下茶杯,一把拽住了兵士的手腕,长指从他五指间划过。
“手上这么多厚茧,想来平时没少射箭吧?”
兵士身体猛震,抬头看着萧允,见他面目森冷,又飞速低了下去。
“小的,小的这是练长枪练的。”
萧允手一挥,兵士的两只手已经脱力骨折,疼得他脸色苍白,额上直冒冷汗,整个人也抖得更厉害了。
“说吧,是京中哪位大人指使你干的?”
“是太后,丞相,几位尚书,还是他们联合给你下的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