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抬头,却能感觉到旁边那道视线落得更深了。
空气像忽然变得有些黏稠。
明明周围乘客的耳机声、空乘的广播都还在,机舱里也不算安静,
但她却觉得自己像被什么透明的东西轻轻包围住了,呼吸都有点紧。
池珣没回话,只是目光静静地看着她的侧脸。
她的皮肤很白,项链衬得那片肌肤像牛奶里撒了一点光,温柔又明亮。
她唇角轻轻抿着,像在极力控制某种情绪,又像是在等他的反应。
他忽然有些想笑,却也说不清自己在笑什么。
“你戴着的时候,比我想象的还好看。”
清浔猛地抬头,撞上他那双幽深的眼睛。
那一瞬,她有些慌了,
“你……”她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不自然地转回头去,装作不在意地低声道。
“……你夸人都不用打草稿的。”
池珣轻笑一声,没再继续逗她,但嘴角始终挂着一点若有似无的弧度。
清浔却耳根发烫。
飞机上,轰鸣声像低沉的浪,一波波压着耳膜,又在座舱内构筑出某种微妙的静谧。
头等舱的灯光被调暗,只剩下舷窗边一圈柔和的冷白光洒落,像月色静静垂在他们之间。
清浔昨晚一夜没睡好。
现在,她靠在座椅里,脑袋微仰,睫毛轻轻颤着。
她想努力保持清醒,但飞行的引擎声太平稳,气温太舒适,安全带像是一道无声的催眠符。
她的眼皮开始打架,眼前的景象渐渐模糊,思绪像水草一样沉入了温柔的水底。
没多久,她的脑袋轻轻一偏,身体不自觉地往旁边靠过去。
最后,落在了池珣的肩膀上。
池珣原本正在翻阅平板上的文件,察觉到她靠过来的时候,整个人微微一顿。
他下意识地转头,视线撞上她的侧脸。
她睡得不算熟,嘴唇轻启,鼻息温热,细碎的呼吸规律而柔和。
几缕发丝贴在她脸颊上,发梢微微卷翘,随着呼吸轻轻抖动,像是最轻盈的羽毛,不着痕迹地拂过他的脖颈。
他几乎能感觉到她头发上那种特有的洗发水香气,淡淡的,有种柚子混着青竹的味道,干净、安稳。
他没动。
哪怕脖子有些僵硬。
清浔的脸颊贴着他肩上的布料,呼吸温热,有节奏地落在他肩窝附近。
他能感受到那股体温在慢慢渗透过布料,像烫了一块灼痕。
那是种奇妙的感受。
他一向不喜欢靠得太近的距离,尤其在封闭的空间里。
他低头,看着她的侧脸。
窗外云层翻涌,阳光从破云间透出一束金光,悄悄落在清浔的发梢上,泛起一层浅浅的金边,像是在他肩头落下一道轻轻的光晕。
她缩在座椅里,像只疲惫的小兽,终于找到能暂时歇息的地方。
他收回视线,动作轻微地把座椅往后调了一些,让她能靠得更舒服一点。
飞机开始下落时,机舱微微一晃,窗外的云层像一床厚重的棉被,低低压着整座城市。
清浔的睫毛微微颤了颤,她缓缓睁开眼睛,脑海里还带着一丝刚从梦境抽离的迷糊感。
飞机内昏暗的灯光没那么刺眼,她下意识地调整了一下姿势
然后,倏然察觉到自己靠着的不是座椅,而是……
一个肩膀。
准确来说,是一具温暖、沉稳的身体。
她的动作顿住了,整个人像被定格住一样。
几秒钟的静默后,她才像忽然反应过来似的,猛地从池珣肩上直起身,动作不大,却明显带着一丝手忙脚乱的慌张。
“……不好意思。”
她压低声音,嗓音还有点哑,耳尖悄悄泛红。
池珣侧头看了她一眼,目光淡淡。
他没说话,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清浔更窘了。
她垂下头,手指攥了攥毯角,余光却忍不住打量着他肩膀的位置。
那里原本一丝不苟的外套,现在有一道不明显的折痕,是她留下的。
她顿了一下,掩饰性地清了清嗓子,想装作什么都没发生。
“飞机晃了一下,我才醒。”
“嗯。”
池珣又是一声轻应,依旧低低的,却带着某种……不明显的笑意。
清浔咬了咬唇,耳根已经悄悄红到了发际线。
她有些心不在焉地掀起毯子,偷偷瞥了他一眼,却在他不动声色的目光下慌忙移开视线。
“你……你刚才没觉得累吗?”
“还好。”他转过头看着前方,说得平静又自然,“你靠着也没多重。”
清浔彻底语塞。
她试图冷静地把注意力转移到窗外、
机窗外是灰蓝色的云层,阳光在缝隙中透出斑驳的光,一块块像碎掉的金子,被洒进这密闭的舱室里。
一片氤氲的雾气将整个樱城笼罩,天地仿佛被雨雾织成的薄纱隔开,远山隐约可见,
近处则是湿漉漉的屋顶和交错的灰瓦,一排排粉墙黛瓦的民居静静排列着,像是被时间遗落的水墨画。
樱城的气候果然如传闻一样,潮湿、缠绵、温柔却又带着些梅雨季的朦胧感。
飞机触地时,轮胎与跑道摩擦出一阵轻响,清浔感到一丝轻微的颠簸。
她将身子往椅背靠了靠,顺手拉紧外套的领口
下飞机的时候,机场外正飘着细密的雨,像蚕丝一样软绵绵地飘落,空气湿润得仿佛能拧出水,
连呼吸都带着淡淡的泥土香与绿植味。
她撑开伞,顺手看了眼手机,刚好收到主办方发来的行程和酒店安排信息。
她一边走,一边点开那条消息。
上面写得很礼貌。
“您好,清小姐。我们为您和池老师各准备了两种房型。一是两位艺人可入住双卧总统套房,配有客厅与独立浴室;二是两间标准豪华单人间,相对独立,视您需求安排入住。”
清浔指尖在屏幕上划过,眨了眨眼。
她没急着回消息,只抬眼朝前看了一眼。
前方不远处,池珣正站在落地窗前,黑色外套披得松松的,手机贴在耳边,眉眼低垂着,不知道在跟谁通话。
他身形高挑,在窗前像一笔极简的剪影。
窗外是丝雨,窗内是他干净安静的气质,仿佛与周围的喧嚣天生隔绝。
清浔收回目光,假装无意地开口:“主办方说房间可以选。”
“嗯?”池珣应了一声,挂断电话,走过来。
她装作云淡风轻,把手机屏幕亮给他看
“一个是一个大套房的那种,也不是合住,是双卧套间那种。一个是两间分开的单人间。你看住哪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