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掌的暖热透过皮肤传进来,绍桢被伺候得有点犯困,应付道:“怎么能问我。孩子都是缘分。”
太子想着那个没缘分的儿女:“那次就一晚上都怀了,若是生下来……当时有几个月?”
绍桢不是很想回忆,闭着眼也皱眉:“一个月不到。别问了。”
他果然沉默下来,专心给她揉着小腹,绍桢昏昏欲睡,片刻后听见陈斐在门帘外轻声提醒:“爷,该起了。”
太子又和她温存了片刻才掀被下床,给她掖好被角,亲了下她的额头:“我今日不出宫,若是没打发人来说,就等我回来一起用晚膳,嗯?”
绍桢闭着眼点点头。
“再有,一会儿若去端敬殿请安,别带上幸姐。她以前也不怎么过去请安。外头这么冷,别让小丫头冻坏了。”
绍桢嗯嗯地答应,扯起被子蒙住头:“知道了,你快去吧。我昨晚都没睡好。”
太子摇摇头出了床帐。
等绍桢睡了个回笼觉起来,天色已经大亮。
清早寒冷,便没必要出去净房洗漱,宫人们整齐有序地捧着漱盂、巾帕等进卧房,绍桢盥洗毕,坐在镜台前由着她们梳妆,道:“昨晚上爷进屋,是谁在门口当值?”
宫人们不明所以,各自对视了几眼,岚光和两个叫金薇、碧珠的宫女儿应话:“主子同郡主在屋里,是奴婢在外头守着。”
绍桢神色微沉:“爷过来屋里,你们怎么不通报?”
宫人们都屏气凝神地束手站着,岚光脸色微微泛白,才知道是在被问责,小心翼翼道:“回主子,是爷吩咐了不许通报的……”
绍桢淡淡道:“喊我一声主子,我看你还没分清哪个是你主子。昨晚是没说什么不应该的话,若是说了呢?你们都是在奉宸宫当差的,我说错话触怒太子,你们能讨着好?”
岚光连着金薇、碧珠一起跪了下来,求饶道:“主子恕罪,奴婢日后再不敢犯!”
绍桢冷着脸让她们跪着,扫了眼其余几个宫人,王嬷嬷和横山忙继续为她梳妆。
梳妆完毕,她才严厉道:“首违不罚,今日算我教你们,这罚暂且记着,下回再犯,一并处置。起来。”
三人惴惴不安地跪了这片刻,已经是脸色煞白,闻言如蒙大赦:“主子开恩!”
绍桢微微颔首:“传膳。”
可能是因为新侧妃太受宠,连带着奉宸宫也是盛气凌人的存在,没人敢怠慢,今日的早膳又满满当当摆了一大桌,光是粥便有三品,金丝燕窝粥、鸡丝虾仁粥、碧螺春粥,龙凤糕、如意糕、菊花糕等七八样点心,翡翠虾饺、水晶肴肉、三鲜馄饨等四五样早点,还有蟹黄豆腐脑、翡翠珍珠丸子、松仁玉米等六七样菜品。
绍桢略用了几样便让撤,还有一大半是没动过的,赏给王嬷嬷、横山、岚光还有底下的宫人们,嘱咐她们早些回房歇了。守夜毕竟难熬。
替班的李嬷嬷和远岫、静嶷进屋伺候。
去东厢房张望的人回来说大郡主还没起床。
自鸣钟已经响了八下,绍桢隐约记起来太子临走前嘱咐的那两句,不用带幸姐出门。她留了李嬷嬷看家,领着宫人们出了门。
端敬殿正殿明间中,上首大椅还空着,孔氏、吕氏等人都到齐了,她是最晚的一个。
吕氏笑着和她打招呼:“张妹妹怎么不带大姐儿过来?正好和她兄弟姊妹们玩一玩。”
宋才人立刻看了过来,有些眼巴巴的。
绍桢奇怪道:“爷今早同我说,让不用领姑娘出门啊。往常不是如此麽?”
吕氏便略有赧然道:“是我忘了,昨日过去见大姐儿,看着是已经大好。可比从前在宋妹妹身边时活泼很多。”
绍桢淡淡一笑:“我们娘儿俩合契,姐姐这么说,我就更高兴了。”
孔氏难得主动和她说话:“妹妹将大姐儿接过去养了?”
绍桢颔首。
孔氏皱了皱眉,若有所思地看了眼宋氏。
侧门走出一个宫人,朝着众人福身:“娘娘今早身子不适,便不出来相见了。请几位主子对着宝座请安,各自散了吧。”
吕氏、孔氏两人都忙问太子妃身体,要留下来侍疾。
那宫人瞄了瞄绍桢,摇头道:“娘娘想清静歇会儿,两位娘娘的情,奴婢会转告的。”
众人听了才罢,依言对着宝座行了一遍礼。
绍桢连凳子都没坐热便走了,回了奉宸宫,李嬷嬷来回说大郡主已经起了,正在暖阁用早膳。
屋里的炭火太足,出门穿得太厚实,进来都有些热,她换了件蜜合色细碎洒金缕桃花纹锦薄袄,卸了沉重的钗环,刚打算去看看幸姐,姚成在外头回禀,说二皇孙过来了,想给她请安。
顺哥?
绍桢愣了愣,实在不想又换遍衣服,便直接命人领他进后殿来。
顺哥在姚成的带领下走了进来,穿着件宝蓝缎平金绣小长袍,圆眼低垂,也没左顾右看地打量,十分拘谨的模样,恭敬地跪下磕头请了个安:“张娘娘。”
绍桢心下叹息,让他起来,原本想让他坐到炕上来,想想又觉得过于亲近,便让静嶷端绣墩进屋:“二皇孙坐吧。”
顺哥十分乖巧地坐下。
绍桢语气温和地问:“皇孙不是住在前头的连房吗,怎么忽然想起到这儿来,今日不读书?”
顺哥的眼睛不敢往她身上看,盯着炕上的紫檀如意纹马蹄小方桌,小声道:“我去端敬殿给嫡母妃请安,顺路过来的。”
绍桢便微微责怪道:“一路这么远,你又没有轿子坐,冻坏了怎么好。前头师傅还等你去上课,别耽误了课业才是。”
“我不冷,”顺哥连忙道,“现在的师傅三日上一回课,今日不进宫。”
绍桢微微一愣,她卸了教书的差事,接手的倒是怠慢不少。心下思忖着,自然而然问起他的课业:“皇孙现下学到哪一篇了?”
“学到了《中庸章句》,”顺哥回答着,有些紧张,又有些期待道,“您想考一考我吗?”
绍桢失笑:“我怎么能考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