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猛地刹住。
“二小姐,可是出了岔子?”
苏欢指尖一掀车帘,眼底寒光乍现,死死锁着巷口那几道疾行的身影。
暗影卫步伐仓促,黑色衣袍扫过地面枯叶。
许是走得太急,肩头扛着的棺布被风掀起一角,截枯瘦的手腕垂落下来。
苏欢指尖猛地攥紧!
那分明是女子的手,却指节粗糙,腕间还带着两道结痂的裂口。
这绝不是养尊处优的明瑟公主该有的手!
为首的暗影卫低声呵斥:“磨蹭什么!耽误了事,仔细你们的皮!”
其余几人慌忙扯紧棺布,忍不住低声抱怨:
“真倒霉!居然被派来处理这档子事,沾一身晦气!”
“可不是嘛!活着时是金枝玉叶,死了倒让咱们跑腿,连句谢都没有!”
“闭嘴!这话要是传出去,脑袋搬家都不够赔!”
话音未落,几人的身影已拐过巷角,消失在错落屋宇间。
“二小姐,咱、咱们还回吗?”车夫攥着马鞭,满脸茫然。
苏欢收回目光,眉峰微蹙,心思电转片刻。
“回。”
“好嘞!”
马鞭脆响,马车再次滚滚前行。
苏欢的心却早已掀起惊涛骇浪。
从暗影卫的对话听来,被抬走的分明该是姬溱溱。
可半个时辰前,她亲自查验过那尸体,比谁都清楚。
棺布里的人,绝不是真正的姬溱溱!
那,姬溱溱的尸身究竟藏在何处?
又或者……
她根本就没死!?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苏欢的眉峰便拧得更紧。
虽没做过细致查验,但现场的检视半点不含糊。
姬溱溱气息断绝、脉搏全无,怎么看都是死透了的模样。
可若真是如此,暗影卫为何要抬着一具假尸出宫?
姬帝早已下了圣旨,命人将姬溱溱的尸体抛去乱葬岗处置。
究竟是谁,敢在帝京眼皮子底下偷梁换柱!?
密密麻麻的疑团涌上苏欢心头。
一只软乎乎的小手忽然搭在她的手背上,带着温热的触感。
苏欢抬眸,撞进苏芙芙满是担忧的眸子。
———姐姐,你脸色好难看,是不是不舒服?
苏欢对着她安抚一笑,反手拍了拍她的掌心。
“别怕,我没事,只是忽然发现,咱们好像被人摆了一道……”
话音未落,她猛地一顿,目光落在两人交叠的手上,脑海中骤然闪过一道灵光!
对了!
当时查验时,姬溱溱的身体竟是温热的!
起初她只当是刚咽气不久,余温未散,可此刻回想起来,才惊觉另有隐情。
那温度,根本不像是刚断气的人该有的!
苏欢心念疾转。
此刻再回尚仪府,定然为时已晚。
姬溱溱若是真的金蝉脱壳,此刻早该躲去了安全之地,帝京偌大,暗影卫遍布,想要寻一个刻意躲藏的人,无异于大海捞针。
她能办成这等大事,宫里必然有同党接应。
若是此刻回去追查,反倒会打草惊蛇。
苏欢按捺住翻涌的思绪。
现在最好的法子,便是……
顺水推舟!
可……姬溱溱到底用了什么法子,能把假死伪装得如此逼真?
竟连气息和脉搏都彻底隐匿,跟真的断了气没两样?
苏欢眼尾一挑,心头翻涌着各种念头。
这位明瑟公主,表面瞧着柔弱无害,实则心机深沉,连这种欺天瞒地的伎俩都能玩得转,果然不简单。
沉默片刻,苏欢忽然眸光一动,像是想到了关键。
“难道是……”
苏芙芙歪着脑袋看向她,满脸好奇。
苏欢骤然起身:“走,去钦敏郡主府。”
……
听闻苏欢带着苏芙芙登门,钦敏郡主亲自迎出门来。
刚踏入内厅,钦敏郡主便反手关上门,转身急声问道:“欢欢,怎么样?云城那边有消息了?”
苏欢轻轻摇头:“还没动静。”
钦敏郡主脸上的期待瞬间褪去。
“也是,我太心急了,这么短的路程,哪能这么快有回信……”
“郡主,没消息反倒是好事。”
苏欢虽不清楚云城那边的具体情况,但她派去的人,向来靠谱。
眼下能做的,唯有静心等候。
“按路程算,召镇北侯回京的圣旨,该已经送到云城了,不出两日,必有结果。”
不管镇北侯是生是死,那些人总得给个说法!
钦敏郡主缓缓舒了口气,点头道:“你说得对,再等等便是。”
心绪稍定,她才察觉苏欢此刻来访有些蹊跷。
“你今日不是该在太医院给陛下诊脉吗?这是……刚从宫里出来,就直接往我这儿跑了?”
苏欢颔首:“今日过来,是有件事想向郡主请教。”
“向我请教?”
钦敏郡主抬手戳了戳自己鼻尖,满脸诧异,
“你别打趣我了!我哪有什么能教你的?”
在她眼里,苏欢简直是无所不能,就没有她办不成的事。
这请教二字,她可不敢当。
苏欢斟酌着开口:“我记得,之前郡主跟我提过,东胡有擅长蛊术的人。”
钦敏郡主一愣,下意识点头:“对啊!但这事儿你不是也清楚吗?”
上次那些东胡刀客身上的蛊毒,还是苏欢亲手揪出来的!
“我只是偶然听闻,具体的并不了解。”苏欢道。
钦敏郡主忍不住笑道:“照你这么说,天底下没几个人敢说自己懂东胡蛊术了……”
就凭当场验尸、挑杀蛊虫那一手,谁能比得上她?
也就苏欢这般谦虚,才会说这种话……
见苏欢神色郑重,钦敏郡主也收起玩笑心思,认真思索起来。
“其实上次跟你提过,真正精通此道的,也就那么几个……”
“这几人里,有没有能炼出假死蛊的?”
“什么?”
钦敏郡主愣了一下。
苏欢解释道:“就是让人看起来跟真死了一样,没了脉搏没了呼吸,但实际上性命无碍。”
“这种蛊……”
钦敏郡主皱着眉踱步,手指轻轻摩挲着下巴。
忽然,她脚步一顿,迟疑地看向苏欢。
“会这种蛊术的,我还真知道一个。”
苏欢心头一紧。
“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