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贵妃脑中蓦地空白一片。
面上血色陡褪,只剩纸般惨白,刹那间呼吸骤停,周身血液仿佛冻住。
姬溱溱见她这模样慌了神,忙上前扶住,急声唤:“母妃!母妃?哪儿不舒服?女儿这就遣人请太医!”
“别去!”
孟贵妃总算回神,头一句便是拦阻。她死死攥住姬溱溱的手,像溺水人抓着最后一根浮木。
“本宫要去廷尉寺!对,本宫得亲自去问,他们到底要对鞒儿做什么!”
她像忽然醒过神该做什么,踉跄着要往外走。
姬溱溱忙去拦:“母妃!您先静一静!这时候万万去不得!”
啪!
孟贵妃猛回身,一巴掌狠狠甩在她脸上:“你敢拦我!”
姬溱溱脸被扇得偏到一边,雪白脸上,红指印格外扎眼。
她霎时没了声息。
可孟贵妃刚迈两步,不知被什么绊了下,重重摔在地上。
姬溱溱如梦初醒,忙奔过去,小心将她搀起:“母妃?”
她眉峰微蹙,眼里满是心疼与无措,倒像挨打的不是自己,又似早已习惯这般光景。
这一摔疼了孟贵妃,也总算叫她清醒几分。她颓然瘫在冰凉地上,像被抽尽了力气。
“怎会……怎会这样?”
她喃喃着,眼泪不受控地涌出来。
鞒儿下狱了,竟真的下狱了!
孟贵妃再明白不过这意味着什么———这般结果,几乎坐实了鞒儿与东胡刀客勾结。
别的罪名尚可周旋,唯独这通敌叛国,是死中死罪。
先前鞒儿被软禁在清心苑,她还能自欺,只当是一时受挫,总有翻身之日。
可如今……
天下没人能从“通敌叛国”的罪名里脱身!一旦坐实,不只是鞒儿,连她,连带母族,都要被株连!
是以孟贵妃瞬间崩了。
她想不通,不过一枚印章、几句栽赃,明眼人都瞧得出破绽,怎会落到这步田地!?
“廷尉寺……都察院……颜覃是吃干饭的吗!”
惊惧过后,滔天怨怒涌上来。
“他就这么审案的?!”
换了旁人,见孟贵妃这副歇斯底里的模样,定会觉得她判若两人。往日里那温婉娇柔的样子,此刻全没了踪影。
可姬溱溱一声没吭,自始至终没露半分惊惶。
她轻声解释:“三司会审,非颜大人能独断。尤其……许大人和顾大人,向来与三皇兄不对付。”
这话瞬间挑动了孟贵妃的神经。
对啊!顾赫!许辙!
鞒儿遭难,这二人正卯足了劲弹劾。如今逮着机会,岂会不往死里整?就算颜覃想护,怕也力不从心。
“早知道!这些人全是祸害!”
孟贵妃恨得牙痒,“把鞒儿害成这样还不够,还要他的命!他们到底与鞒儿有何深仇大恨!”
思来想去,似只有一个答案。
“莫非……他们都是濯王的人?”
除此之外,她想不出这些人针对鞒儿的缘由。
可姬修回京才多久?竟……
“母妃,女儿倒觉得,他们未必是三皇兄的人。”
姬溱溱忽然开口,引得孟贵妃皱眉。
“你说什么?”
“二位大人久居帝京,与三皇兄素无往来,若说新近站队,也不合他们的行事路数。”姬溱溱面上带了点迟疑,“倒是……他们二人,似都与苏崇漓颇有渊源。”
“苏崇漓?”
孟贵妃愣了瞬,随即反应过来,“你是说,他们在为苏崇漓报仇?”
姬溱溱稍顿,道:“顾大人与苏大人是至交,这是人人都知的;只是许大人,从前倒不显眼,那日却分明与顾大人站在一处。”
孟贵妃恍然:“原来如此!难怪他那时要出头!”
顾赫官职在帝京不算高,若无后台撑着,岂敢把事闹大?
“原来、原来他们早就是一路人!”
孟贵妃浑身发颤。
姬溱溱像无意般开口:“另外,女儿听闻,许大人对苏二小姐颇为客气。苏二小姐先前去廷尉寺,便是许大人亲派心腹去接的……”
“难怪!”
孟贵妃恨得咬牙,“一定是苏欢在中间作梗!她恨极了鞒儿,巴不得他死!只需挑唆这几人,报复鞒儿再容易不过!”
孟贵妃已全然失了理智。
她不去想姬鞒为何进了廷尉寺就被扣押,不去想有颜覃在为何没能拦阻,更不去想姬鞒是否真做了错事,落得今日是否是报应。
她只记着一点:有人要害她儿子!顾赫!许辙!尤其是那苏欢!
“那贱人若知道了,只怕正得意呢!”
换作从前,孟贵妃有的是法子叫苏欢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可偏是现在!苏欢有靠山不说,还在给陛下诊病,谁敢动她?
姬溱溱劝道:“母妃,这时候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三皇兄下狱,最要紧的是别叫那罪名坐实啊!”
孟贵妃忙擦去脸上的泪,用力点头:“你说得对……说得对!你快去打听,到底哪儿出了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