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穗穗下意识被他的视线盯着有些发寒,唇角没来得及收的笑也迅速敛了下去。
似乎是察觉到了林穗穗的反应,陈叙也回头看了一眼。
“临舟?”陈叙笑着道:“我的医术你不信啊?放心,保证把她的脚腕治好。”
陆临舟不回应也不说话,只是见林穗穗刚刚还跟陈叙有说有笑,一见到他就没点笑脸的模样,心下又烦躁了几分。
他直勾勾地看着她,周身气息沉了又沉。
林穗穗被他压迫感十足的眼神看得难受又疑惑,实在是不懂他到底是什么情况。
她“瞪”回去两秒,见他不痛不痒的,终于是忍不住开口说话了。
“那个,临舟,谢谢你替我找陈大夫来。”脚腕被陈叙揉的地方疼得厉害,林穗穗忍了又忍才没边说边龇牙咧嘴:“陈大夫医术很好,特别好!”
本以为她夸了他请来的医生,就是对他的行为表示了感激,却没想到他脸色却更难看了几分。
林穗穗有点无语,都说女人的心思难猜,这男人的心思不也一样么?
“那我得谢你对我医术的认可。”半跪着的陈叙从床边起身:“行了,今晚的药就擦完了,你学会了没?”
林穗穗有些为难地撇撇嘴:“学会是学会了,就是不一定能对自己下这么狠的手。”
“下不了手?”陈叙尾音微扬:“那要不我每天都来给你擦药?”
“……”林穗穗并不想每天去济生堂扎了针还要回来受这样的罪,张嘴正要反驳。
陆临舟却先开了口:“师兄每天都很闲?”
“不闲啊,这不是帮你忙吗?”陈叙笑着拎起药箱:“再说了,我跟穗穗投缘,我乐意每天来给她擦药。”
“不用了。”陆临舟沉声道:“她手没有崴。”
“她自己都说了,舍不得对自己下手。”陈叙突然目光落到陆临舟身上:“诶?临舟,既然你暂时还没回军校,不如……”
“那更不用!”林穗穗赶紧开口:“陈大夫,我狠狠心,自己来,保证按到位!”
陆临舟薄唇一抿。
陈叙低着头正整理自己的药箱,并未察觉陆临舟的不对劲。
他回头看向林穗穗:“那你明天早上记得自己擦药,要把药揉进去,明天还是同一时间到我那儿扎针。”
“嗯!”林穗穗连连点头:“明白了。”
陈叙又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便转身走了。
见陈叙要走,林穗穗撑着床就要站起来送他。
可她另一只脚刚踩到地上,陆临舟突然跨前半步,长臂横在她前头。
“我去送。”陆临舟别有深意地看她一眼,跟着陈叙走了。
林穗穗看着他微僵的背脊,小声嘀咕:“发什么疯……”
————
第二天,晨光透过树叶间隙,落在陆临舟身上。
他正在院子里锻炼,身后传来周瑾园关切的声音。
“穗穗,脚腕好点了没了?”周瑾园瞥见林穗穗扶着门框出来,关心问道。
闻言,陆临舟转过身来,视线落到林穗穗身上。
她穿着月白,领口绣着朵玉兰花,头发编成单边麻花辫,垂在肩侧,整个人看起来多了几分娴静。
林穗穗脚腕没那么疼了,心情大好,笑着点头。
“是啊,陈大夫医术高明,药也挺管用,好多了。”林穗穗低头望着自己的脚:“再扎两次针,应该能正常走路了。”
她说这话的时候,沈曼宁正从里屋出来。
沈曼宁目光扫过林穗穗:“姐姐今天要出门?”
林穗穗点点头,伸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麻花辫:“下午要去医馆扎针。”
沈曼宁余光看到陆临舟微微沉下来的神色,嘴角倏地翘起:“看来姐姐对昨天那个大夫印象很不错,我昨天见那大夫出来的时候也神采飞扬的,你们是不是挺聊得来的?”
“陈大夫人是挺好的。”林穗穗随口说了句,就没打算再理沈曼宁了:“周姨,于婶呢?”
“她去外头晾衣服去了。”
正说着,于婶推开院子门进来。
“于婶!”林穗穗笑眯眯地说:“能不能麻烦你帮我上一下药?昨天那大夫说力道要够,我有点下不去手……”
“来了来了!”于婶抱着搪瓷盆进来:“大夫的话是得听!”
见林穗穗挽着于婶进去,沈曼宁露出欣慰地表情:“姐姐今天打扮得好漂亮呀,我还以为她要去约会,没想到只是去看个大夫。”
说完,沈曼宁故意回头望向陆临舟的侧脸。
谁知一回头,陆临舟已经阔步朝着屋里走了。
……
吃了午饭,趁着大家都休息了,林穗穗出了门。
从船厂大院里到济生堂确实挺方便,走不多远就有车站,做几站路下车拐个弯就能到,她也就拒绝了周瑾园让老陈送她去的提议。
走了没几步,林穗穗的视线突然落到不远处的宣传栏上。
宣传栏招聘的那个板块,像是换了新的招人信息上去。
林穗穗想着这脚腕没几天应该能好,便一瘸一拐地走到宣传栏那边去看。
正午的阳光把宣传栏的红漆字晒得发亮。
“厂广播站招聘播音员”几个大字突然撞进眼帘。
林穗穗猛地刹住,一脸惊喜。
看了看招聘要求,“嗓音清亮、擅长文稿写作”的招聘要求,林穗穗心跳突然快了半拍。
她大学读的是艺考播音,毕业即失业,所以毕业了就去网上做了娱乐主播,也做了点小小的成绩出来。
一个八十年代的厂广播站,对她来说,必然是问题不大的!
只是她刚进八零年代,柳湾村人人都是一口地道的乡音,她耳濡目染多了,也不知有没有沾染些。
林穗穗注意到招聘信息上的要求,是需要提交录音样本的,可以向厂办申请使用老式收录机。
林穗穗有些迟疑,她不是厂里的人,不知道能不能申请得下来。
正想着,身后突然传来“叭叭”两声喇叭声。
林穗穗一回头,那辆熟悉的停在身后不远处。
车窗摇下来,一双冷冽黑眸正紧盯着她:“上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