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元茵站在原地没动,所以查看黄色路牌的人成了李谨言,查看绿色路牌的人成了苏临月。
“等一下。”元茵突然开口,“你们都不记得刚才走过标着红路牌的那条路了?”
四人面面相觑,脸上写满了困惑。
“什么红路牌?我们不是刚进入迷宫吗?”任可感到奇怪地说。
元茵暗道果然,几人在到达路口的瞬间,之前的记忆被重置了。
李谨言最先反应过来,神色凝重:“你是说,我们不是刚进入游戏,而是记忆被消除了?”
元茵点头确认:“我们已经进来了二十分钟左右,并且选了红色路牌的那条路。当时路口突然升起雾气,那些雾气会让我们的皮肤产生灼痛感。但当我们进入红色路后,那股灼痛就神奇地消失了。我们在雾中前行约十五分钟,到达这个路口时,你们就突然失去了之前的记忆。”
值得庆幸的是,她们只是失去了一段记忆,而非机械地重复之前的行为——若是后者,那场景就太过可怕了。
听完元茵的解释,四人的表情瞬间凝固。
“怎么会这样?”任可心里有些发毛,她竟然什么都不记得了。
李谨言若有所思:“我们选了标有‘忘记疼痛’的红色路牌,却没有了之前的记忆,难道路牌上标的内容有误?”
元茵忽然想到什么,回头看向来时路的路牌——上面赫然是那块字迹模糊的绿色路牌。
这模糊不清的字迹,与几人记忆的缺失,在此刻形成了微妙的呼应。
看不清的字迹,某种意义上也可以理解为“遗忘”。
“路标上的内容都是正确的。”元茵说,“只不过我们进入这第二个路口时,实际上是从绿色路牌的路口出来的,所以应该是触发了绿色路牌的能力。”
“原来在迷宫游戏里还会失忆。”苏临月恍然,“怪不得我们前几次都觉得游戏内时间流逝与外面不同。现在想想,或许不是时间流速有差异,而是因为失忆产生了错误的判断。”
李谨言分析道:“既然我们选择了一个路牌前行还没通关,说明还要继续选择,既然1号还保留了记忆,那么我们就不会因为集体失忆陷入重复选择之中,挨个尝试剩下的三条路,应该很快就能通关。”
“总觉得不是四选一那么简单。”元茵说,“按照我们第一次的走法,恐怕无论走哪一条路都会进入下一个重复的十字路口,走红牌路会从绿牌路出来,那么红牌路与绿牌路就是相对应的,同理,蓝牌路与黄牌路就是相对应的,下一个十字路口继续走下去,恐怕永远都会有下下一个十字路口。”
思索片刻,元茵继续说道:“还是先确认破局的关键最重要,根据蓝组前两次的闯关经验,镜像迷宫中破局的关键是影子,声音迷宫中破局的关键是声音,那么在这个十字路口迷宫中,破局的关键要么是迷雾,要么是路牌,两位组长,以你们的经验,你们觉得会是哪一个?”
李谨言和苏临月都若有所思。
“镜子迷宫中,到处都是镜子,影子是依托镜子而存在的。”苏临月说,“而在声音迷宫中,因为到处都是墙壁,所以出现了很多回声干扰我们。至于这一个,每一条路上都有迷雾,但实际上干扰我们选择的都是路边的指示牌。”
“我也是这么认为的。”李谨言点头说道,“十字路口与镜子一样是构成迷宫的主体,路牌与影子一样对我们的选择具有迷惑性。”
“任可,菲菲,你们认为呢?”元茵问。
任可说:“我觉得是路牌,迷雾给我们带来疼痛,进入标有‘忘记疼痛’的红牌路后疼痛消失,这些迷雾似乎是在帮助我们理解路牌的含义。”
“我也觉得是路牌。”马若菲紧跟着说道,“迷雾除了有助我们理解路牌含义的作用之外,同时在我们做出选择的时候,也具有强烈的迷惑作用。毕竟,面对看不清的前路,人们总会犹豫不决。”
元茵点头:“你们说的都很有道理,我也认为是路牌。”
这时,停滞在路口的迷雾骤然翻涌,如同苏醒的活物般扑向路中央。
浓雾瞬间吞噬了五人,根本来不及反应。
“嘶!真的好痛!”任可忍不住惊呼。
“我们现在该走哪条路?”马若菲大声问。
元茵环顾四周,路牌都已被雾气淹没。
她当机立断:“拉着手一起往回走,走绿色路牌。”
她拽着身旁的任可冲进绿牌路。
就在跨过路牌界限的刹那,马若菲、任可、李谨言和苏临月四人突然僵立不动。
像四个雕像一样呆愣在了原地。
“你们怎么了?”
元茵话音刚落。
身后路口的迷雾就已经快速散去。
骇人的场景在她眼前展开。
路口迷雾散尽处,赫然站着四个熟悉的身影。
马若菲正在观察四周:“好大的雾,路对面什么也看不清。”
任可搓着手臂:“这就是逻辑迷宫吗?跟我想象的不太一样。”
李谨言皱眉:“果然又变了。”
苏临月:“这像是雾气迷宫?”
“咦?1号呢?”李谨言突然顿住。
“元…1号怎么没有跟我们在一起?”任可发现元茵不见之后,面上露出了惊慌之色,还差一点脱口而出暴露元茵的身份。
马若菲和苏临月也惊愕的看向四周,寻找元茵的身影。
元茵额头冒着冷汗。
看着路口正在寻找她的四人,再回头看看身边像雕塑般静止不动的四人。
头皮都要炸开了!
身边是和她一起离开的同伴,她甚至仍然紧握着任可的手,可此刻她们却仿佛只剩下空壳般的躯壳。
而在路口,是一模一样的四位同伴,正不断呼唤着她的名字。
她现在…应该怎么选?
元茵正面临一个艰难的抉择。
她站在原地,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思考。
通往云顶的关卡里,即使找不到通关方法,最多也就是闯关失败而已,并不会导致真正的死亡。
想到这里,元茵心里的紧张感稍微散了一些。
这个关卡中的一切都是由数据构成的,包括她们五人在内。所以,即便眼前出现了两批同伴,那也只是因为选择了绿路牌后触发了某种机制。
一切都是数据的表现形式而已。
而数据,自然是可以被复制的!
快速想通了这一点,元茵心里的紧张感顿时消散了一大半。
她立刻行动起来,将身材较轻的任可和苏临月一边一个扛在肩上,再一手捞起马若菲,另一只手抓住李谨言,带着四人朝浓雾深处快速奔去。
大概跑了十来分钟,她终于带着四人冲出了浓雾。
就在离开雾气的一瞬间,四人的身体不再僵硬,仿佛重新“活”了过来。
“唔咦?——”任可最先发出一声惊疑。
紧接着是马若菲、苏临月和李谨言。
“什么情况——”
“啊我的胃——”
“这是怎么回事——”
她们这才发现自己的姿势有些怪异,似乎正在被人扛着/拎着。
还没等四人说完一句完整的话,元茵的脚步丝毫未停,转身就冲入了蓝色路牌指引的道路。
还剩下两条路未曾探索。
她自己不受路牌影响,即使独自进入也探索不出什么结果。
所以必须带着会受影响的她们一起行动。
既然要带,那就一个不落,全都带上。
免得一转眼,再冒出几个复制品来,最后分辨不清。
是的,元茵认定路口那几位都是复制品,不过是一堆复制粘贴的记忆数据而已。
毕竟她牵着任可的手从未松开过,要说真假,只能是路口那几位。
所以她头也不回的带着几人的“本体”继续前行。
…还好只有四个人,要是再多一个,她就得用嘴叼着了。
“1、1号,是你在扛着我们吗?”任可的声音传来。
“嗯,乖乖待着别乱动。”元茵回答。
听到元茵熟悉的声音,任可和还未开口的马若菲都瞬间放松了紧绷的身体。
“能不能跑慢点,我的胃…我快吐了…”苏临月痛苦地说道。
“这里的一切都是数据,包括我们,你哪来的胃?只要你别刻意去想,就不会难受。”元茵冷静的提醒道。
沉默了几秒。
苏临月惊奇地说:“哎?还真是。”
“这是怎么回事?1号?我们为什么会被你…拎着跑?”李谨言问道。
“发生了点儿状况,到下一个路口再跟你们细说。”元茵回答。
“好。”李谨言应道。
然而,随着她们深入蓝牌路,元茵感觉肩上和臂弯里的四人的重量越来越轻。
四周浓雾弥漫,视野一片模糊。
一定是这条路让四人又发生了什么改变,元茵皱眉:“太安静了,都别沉默,说说话。”
“说什么?”苏临月开口。
“随便,报数也行。”元茵说。
几人随意地聊了一路,而元茵感受到的重量也在持续减轻。
好在她们的声音一直都在,而且始终很活跃。
直到抵达下一个路口。
雾气在四条道路的交汇处停滞不前。
在没有雾笼罩的路口,元茵终于看清了同伴们身上的变化。
她将四人放了下来。
“啊菲菲!你的身体怎么变成透明的了?”任可惊叫起来,随即也看到了自己的状况,“我的也是!”
苏临月也惊讶道:“身体上流动的…这像是…数据?我们成了数据体?”
除了元茵,其余四人的身体都化作了由数据构成的形态。
同伴们再次受到了影响,而她依然没有发生变化。
其中的原因她也只是隐约有所猜测,目前还不能完全确定。
“1号,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在被你扛着走之前的记忆都消失了?还有,我们的身体怎么变成了数据体,你的却没事?到底发生了什么?”苏临月急切地问道。
“你们都没有之前的记忆吗?”元茵问。
“没有。”
“完全不记得。”
元茵将之前发生的事情大致讲述了一遍。四人这才明白路牌、雾气和自身变化之间的关联。
“所以我们这次进入的是蓝牌路,也就是‘跳过死亡’的这条路,然后从黄牌路出现,也就是‘你不是你’这条路,之后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李谨言若有所思地说。
“没错。”元茵说,“如果我猜的没错,这个十字路口迷宫的核心是‘存在’。数据体和数据人有异曲同工之处。我们穿过了蓝路牌和黄路牌,算是‘跳过死亡’变成了数据人,而‘你不是你’这四个字,应该指的是闯关者走过黄牌路之后,就会变成数据人。”
她顿了顿,继续分析:“我猜测,当我们再次踏入黄牌路的时候,这个路口可能会再次出现复制品……甚至,黄牌路通往的那个路口,也可能有复制品。”
迷宫会导致失忆的情况让李谨言等人始料未及。几人看向元茵:“我们接下来应该怎么做?”
“返回去。”元茵果断决定。
五人刚进入黄牌路口时,旁边的红牌路口突然窜出来四个人。她们是进入了无字的“绿牌”路口,一路前行后从这个红牌路口走了出来。
刚离开浓雾,这四人就神色一滞。
“好大的雾,路对面什么也看不清。”
“这就是逻辑迷宫吗?跟我想象的不太一样。”
“果然又变了。”
“这像是雾气迷宫?”
“咦?1号呢?”
……
五人顺利返回了第一个路口。
当她们从蓝色路口的迷雾中踏出时,不远处的绿色路口恰好走出四个模糊的身影。
那熟悉的轮廓让所有人瞬间屏住了呼吸。
迷雾之外,九个身影在路口形成了诡异的对峙。
“我没眼花吧,那、那好像是我自己!”任可的声音卡在喉咙里。她瞪大眼睛,看着那个与自己一模一样的‘任可’。
——连对方脸上震惊的表情、脱口而出的话,都与她如出一辙,就像在照一面诡异的魔镜。
马若菲的呼吸一滞。她看见‘自己’正炸毛般揉着手臂——这是她每次遇到惊悚事件时惯有的小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