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骆玖语回到瑾王府后,心绪始终难以平复。
直至瑾王处理完府中事务,回到房间,她仍坐在那里,眉头紧锁,苦苦思索。
“殿下,母亲那句‘德誉加身非善士,凶威赫赫未终赢’,究竟是在说谁呢?”
骆玖语双手托着腮帮子,满脸疑惑。
“那些外表看似德才兼备之人,或许才是真正的幕后黑手,而平日里凶狠强势之人,最终往往败得一塌糊涂……”瑾王将宫中之人细细回想了一遍,才沉声说道,“这皇宫里的人,最擅长的便是演戏,所以表面上德才兼备的着实不少。至于凶狠强势的,也就那么几位,太后、兰贵妃、荣国公、宁国公......若依着骆伯母所言,他们不会是幕后之人。这与你我之前的判断也甚为相同。”
两人又一番仔细盘算,却始终找不到线索。
夜已深,临要就寝,骆玖语突然脑筋一转。
她从床边拿起那把瑾王送的短剑,凑到瑾王身旁,与他商量起来。
“殿下,要不,咱们……”
剩下的话,骆玖语并未多言,只是用短剑比了比手指。
此前,瑾王与骆玖语一同进入梦境,目睹庄君雅与怡贵妃在雪隐寺为他们求来玉哨的情景。
当下两人便有了猜测——当他们二人的血液浸过对方手腕跳脱上的玉哨,就能在睡着后进入梦境。
现在看着骆玖语将那一把短剑比到自己的手指上,瑾王看着既心疼又好笑。
“桑儿,当真想试试入梦?”
“嗯,万一梦中能有什么启示呢?”
骆玖语的眼神坚定,全然是一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模样。
心情又无奈之下,瑾王只能轻轻划破骆玖语的手指,又划破自己的手指。
之后二人将有伤口的手指相互按压,待血液有了交融,这才躺倒在床榻上等着入眠。
然而,长夜漫漫,越是期待睡着,两人却越是没有睡意。
在床榻上躺了许久,骆玖语终于忍不住开口。
“要不,咱们聊聊天吧,说不定聊着聊着就睡着了呢。”
“好。桑儿想聊些什么?”
此刻的瑾王,哪有什么心思聊天。
小娇妻躺在身旁,那是什么滋味。
就如同一个吃了多年素食之人,好不容易开了荤,现在面对满桌珍馐,却只能干瞪眼。
那滋味别提多难受了。
骆玖语并未听出瑾王嗓音暗哑背后的深意,只是又将今日之事在脑海中过了一遍。
终于,她想起一处蹊跷。
“殿下,这两年在西南,您是不是暗地里替我挡了不少幕后之人的刺杀?”
“你怎会知晓?”
瑾王冷不丁被这么一问,一时没反应过来。
等反问之后,看向骆玖语,却见她狡黠一笑。
“原来不知道,现在知道了。看来这两年殿下的确帮我挡了不少麻烦事呢。”
这小丫头!
这点小秘密被拆穿,瑾王倒是坦然。
他将骆玖语搂得更紧了些,随后轻声问道。
“你怎知我帮你挡了刺杀?”
骆玖语听到这一问,甚是得意。
“自然是因为谭安和二师兄所言。他们提到的一些对我的刺杀行动,我却从未听闻。而这两年在西南,暗处之人,除了那些幕后之人,便是殿下了。殿下又比那些腌臜之人武功高强,那就定是您在我不知情的时候已经扫清了障碍。”
果然,这小丫头最会推敲。
而且那一番说辞还哄得瑾王心中甚喜。
他畅然一笑,点了点头,“桑儿果然聪慧。”
随后,瑾王便将这两年他派羽一带着暗卫守护骆玖语之事,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听到这些,骆玖语虽早有预料,却还是十分惊讶。
“我原本还以为自己长了本事,能独当一面,打得过那么多杀手呢。却不料是羽一和羽衣卫在暗中帮我。”
骆玖语说着,撅起了嘴巴。
羽一和羽衣卫?
只有他们吗?!
瑾王心里不禁有些酸涩,忍不住卖起惨来。
“唉,明明是我下的令。且好几次都是我亲自带人替你挡了那些杀手,怎地现在却没人谢谢我呢?!”
这明显的醋意,让骆玖语觉得幼稚又好笑。
不过,瑾王主动提起,她倒是当真想起一件事来。
“殿下,你这么一说,我倒是记得。有一次在一片樟木林,我本是去采一些毒虫做饵,却被一群黑衣人攻击。那时正巧有一位身着锦服、蒙着面的大侠路过,他帮我逼退了那些人。当时他为帮我,腰间还受了伤。我要帮他包扎,感谢他,他却只是摆了摆手,就跃林而去了。那人的身量、身手,与殿下极为相似,莫不是……”
“嗯,那你以为从天而降的除了我还能有谁?”
想起那事,瑾王虽未直接承认,嘴角却咧到了耳根。
这得意的神色比起打胜了一场仗还要更甚。
“为何那一日没有羽一他们,只有你啊?”
平日骆玖语在外遇到危险,羽一带着羽衣卫也曾暗中出手相助过。
但只有那一次,是瑾王单独一人现身帮她,所以她印象格外深刻。
“那日你因不顾危险,偷偷去探军情,被岳父大人罚禁闭。羽一他们都以为你在房中自省,自然没在意。谁知你穿了惜竹的衣裳偷偷溜了出去。幸好那日我到了西南,打算偷偷看你一眼就走。却看到一个听到敲门声就吓得发抖的背影。我自是识得你的脾性,便立刻去找寻,这才救了你。”想到小丫头向来如此胆大妄为,瑾王故意点了一句,“后来我将羽一和其他人罚了十军棍,他们自此再也不曾离开你半步。”
“呃——你为何要罚他们,明明是我自己偷跑出去的。”
第一次听说羽一他们因为这事受罚,骆玖语心里很是过意不去。
看到小丫头面色有些囧然,瑾王心知敲打的目的达到了。
“还不是你太机灵,那以后还私自做不做危险之事了?”
他放缓了声音,轻轻捏了一把骆玖语腰间的软肉。
“嗯——”骆玖语忍不住轻唤了一声,立刻告饶,“都连累别人了,还哪里敢。不做了不做了。”
这声音,实在是撩人。
因为自己一次溜号,一群暗卫挨了打,瑾王还为救她受了伤,骆玖语此刻心里满是内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