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想着,骆老太太又缓缓坐回了原位,稳了稳姿态。
“老二,咱家人多,事情也多,你费心了。可你让你大哥搬走,这着实是为难他。你也知晓他并无多少出息,囊中更是没有多少进项。这些年便是连个小院子都买不起。如今,你让他搬去哪里呢?”
“对,娘说得对,当年父亲买的院落,我们给了老三,现在哪里还有地方住?”骆青海这下有了精神,连忙附和道。
“大哥这话可就有失偏颇了,当年父亲买的院落虽是给了我不假,可那是你不要的,而且即便如此我也给你钱了。过去每年我都给你一笔银子,这一给便是十年。算下来,我给你的银子已足够买下一座三进的大宅了。我这里有你每次收钱的票据,你可莫要说我贪了老屋。”
骆青云似是早有准备的从怀中掏出一沓存据,扬了扬,上面骆青海的名字清晰可见。
这下,便是骆老太太和蒋氏都愣住了,从她们的脸上,骆玖语看到了满满的惊讶。
原来这大伯竟还有这般手段,自己偷偷拿了钱,竟连祖母与蒋氏都瞒得严严实实。
骆青海面色青一阵白一阵,声音也低了几分嗫嚅道。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如今,我这一房人口众多,若要搬出去住,实在是难啊。”
骆玖语心中腹诽:可不是人口众多嘛,娶妻纳妾,还有......
蒋氏此刻虽对骆青海恨得牙痒痒,但她心里清楚,当下稳住老二一家才是重中之重,其余的账,之后再算便是。
“是啊,他二叔,你也知晓你大哥花钱没个节制,这些年全靠我一文钱掰成两半花,才勉强维持着生计。你如今让我们走,那无疑是逼我们去死啊。”
蒋氏声音凄切,说着又掏出帕子,轻按眼角,演起了那梨花带雨的戏码。
只是她这副模样,骆玖语和骆慕辰瞧着,都险些笑出声来。
瞧她这一身锦衣华服,满头的金钗玉饰,哪里像是吃不上饭的样子。
不过骆玖语强忍着笑意,调整了一番神色,才装作一脸同情地开口。
“爹爹,大伯他们一家也着实可怜。”
就这么一句话,将骆玖语那善良可人的模样展现得淋漓尽致。
骆老太太和大房一家本想着骆青云夫妻或许会出面求情,庄文雅或许会心软,却万万没想到骆玖语会先开了口。
想到今晨她还在说要修缮府邸,还要给骆思梦准备嫁妆,这几人心下有了计较,便更是不愿离开了。
“老二,你看你大哥他们一家平日用度也不多,而且梦丫头嫁出去后,也能帮衬家里。这样,蒋氏把中馈交回二房,由你们管家,可好?”
骆老太太尽量摆出一副慈眉善目的模样商量道。
“母亲这话,莫不是以为我是为了拿回管家权才如此行事?那您可太小瞧我了。”骆青松沉声回应。
“不是,我的意思是你大哥他也难……”骆老太太心虚地解释道。
“那我不难?还是老三不难?”
骆青松丝毫不给骆老太太面子。
正当气氛又要陷入僵局之时,骆玖语又适时地解了围。
“爹爹,如今让大伯一家搬走,确实不妥。毕竟我即将嫁作瑾王正妃,堂姐也要做六皇子侧妃了,以后也算是妯娌。若您现在就让他们离开,旁人怕是会以为我们家宅不宁,以后无论是对堂姐还是对我,都会低看一眼。到那时,咱们骆家怕是要被人看轻了。”
这话好似一道惊雷,瞬间击中了屋中所有人的心。
骆老太太和蒋氏打心底里瞧不上耿直的骆玖语,可她这想法,却瞧着实实在在是为骆家着想。
两人对视一眼,心中更是坚定了那个想法。
骆青松则沉默片刻,满眼慈爱地看向闺女,眼中又藏着旁人不知的心疼。
是啊,若是家宅和睦,又怎会让闺女去面对这些腌臜之事。
想到之前闺女所言,骆青松终是无奈又心疼。
精明的蒋氏从骆青松的神情中,已然看出他似是有所松动,连忙附和道。
“是啊,他二叔,你看我们梦儿以后是要与三丫头共同进退的,现在就将我们赶走,旁人定会说三道四。这样,以后二房管着中馈,只需给我们大房一处遮风挡雨之地,一口热饭便可。”
这话说得可怜兮兮,若不是骆青松几人知晓蒋氏早已拿着私亏的钱购置了大宅子,还真就被她骗了。
此刻的骆思梦坐在下首,脸色极为难看。
今晨祖母和母亲唱双簧戏给她要嫁妆,之后又听闻瑾王给骆玖语提亲,送了那如山的聘礼。
她心中那滋味,别提有多难受了。
一边是九年精心塑造的京都第一美人的傲娇,被狠狠碾压在地,一边是心中可望而不可即的金银财宝。
呵,谁稀罕太后赐的那些破宫灯、烂鸟笼,她骆思梦才配得上这些珍宝。
可如今呢,她不仅要费尽心机骗取别人的嫁妆,才能维持自己的体面,甚至连一处安身之所都要看人脸色。
骆玖语将骆思梦眼中的嫉妒与恨意尽收眼底,心中冷笑,面上却露出娇憨之态。
“爹爹,你看大伯母都这般说了,他们好可怜啊,都没地方住。你就答应了吧。”
骆青松对闺女满是慈爱,又思索良久,这才冷声应道。
“那便如桑儿所说,以后文雅这个当家主母管着中馈便是了。大哥一家便好生住着,莫要生事。”
“哪儿能啊,我们一定安分守己,不生事端。”
得到应允,骆青海倒是回答得干脆利落。
一旁的庄文雅一直未多言语,此刻听到骆青松的安排,这才慵懒地开口。
“当家主母倒也无妨,只是这侯府我也是初来乍到,管理中馈难免有诸多不周全之处。要不让桑儿先管着,等她出嫁了我再接手,如何?”
本就还在惦记着骆玖语那些嫁妆聘礼,听到庄文雅这么一说,骆老太太心中乐开了花,连忙附和。
“老二媳妇说得极是,她毕竟是新妇,起初怕是不好管。三丫头就不一样了,本就是忠勇侯嫡女,又被封为昭华郡主,如今又要做王妃,她来管,府中无人敢不听从。”
“桑儿能管好?她平日里连自己兜里有几两银子都管不住,还能管住这偌大的侯府?”骆青松面露疑惑之色。
“爹爹,你莫要揭我的短嘛。”骆玖语不好意思地羞红了脸。
如此一来,蒋氏心中更有了底。
她连忙做出一副好人的模样解围。
“你这话可就说得不对了,三丫头马上就要嫁人了,以后是要掌管瑾王府一大摊子事的。现在她不学着管理中馈,以后才真管不好呢。如此正好用侯府练练手,再说了,这不是还有我在一旁协助嘛,出不了什么大事的。”
这话说得多么妥帖,俨然一副为侄女精心打算的好伯母模样。
骆青松最终在骆玖语的撒娇攻势下,勉为其难地答应了此事。
这下,侯府中人看似皆大欢喜地回了各院落。
正好骆青松回来还未与家人好好团聚,便让骆青云留下。
兄弟二人去了书房谈事,庄文雅带着许氏和两个幼女去了花园谈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