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接过那布片,指尖触到焦边的刹那,一股寒意顺着脊背窜上来。
这半只鹰,爪下的铜钱,纹路虽残,却像一把锈钝的钥匙,猛地捅进记忆深处某个尘封的锁孔。
系统在我意识中嗡鸣震动,【旧案索引宗卷对比】自动激活,淡蓝界面浮现在眼前:
> 检测到高度相似符号,匹配概率:63.8%。
> 是否调取贞观二十三年‘北疆军饷失踪案’卷宗进行比对?
我几乎没犹豫,心念一动:“调。”
眼前光影翻涌,泛黄卷宗如古画展开——那是一桩尘封近三十年的旧案。
三万石军粮、五千两白银,在押运途中凭空消失于雁门关外,沿途无打斗痕迹,守军全员中毒昏迷。
最终结案文书上只潦草写着“证据不足”,主审官正是邱庆之的叔父,时任刑部侍郎邱元礼。
而卷宗末页附图,赫然是一块残布,其上图案与我手中这块如出一辙:鹰展翅,爪握铜钱。
“不是巧合……”我喃喃,心跳如鼓,“这是同一个组织,同一个标记,跨越三十年的盗窃链条!”
王七还在旁边抖着声音解释:“那暗格里就这布片,还有半截烧断的绳子……像是有人仓皇藏进去的。”
我猛地抬头,目光扫过塌陷的地砖、断裂的机关板,脑中飞速运转。
这“轸”宿石板被踩塌,露出暗格,说明此处本不该有人踏足——是谁设了机关?
为何要藏这块布?
又为何偏偏是现在暴露?
时间线在脑海中飞速重组。
三个月前,京畿连发七起贵重器物失窃案,失窃物皆与前朝秘宝图录有关;半月前,大理寺接到密报,称宫中藏宝阁地底有异动;三天前,我们循线追查至这座废弃的皇家别库,据传为太宗晚年秘密修建的“星宿藏珍所”,以二十八宿分列库区,机关重重。
而现在,我们找到了第一个直接关联旧案的实物证据。
“这不是普通的盗窃。”我攥紧布片,指节发白,“这是有人在重走三十年前的老路,甚至……是在完成当年未竟之事。”
话音未落,远处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夹杂着金属甲胄碰撞的冷响。
“有人闯入!”陈拾从前方厅堂奔来,脸色发白,“是……是邱府的亲兵!他们持节令硬闯大门,说奉命‘查封涉案现场’!”
我瞳孔一缩。
邱庆之竟然亲自来了?而且是在这个时候?
李饼闻声疾步赶回,眉宇凝重:“他来得太过迅速,像是早知我们会找到什么。”
“因为他怕。”我冷笑,“这块布片上的标记,牵出的不只是旧案,更是他家族三十年前就埋下的罪证。他不能再让线索继续延伸。”
话音刚落,一阵阴冷笑声自主通道传来,伴随着玉石相击般的步伐。
“孙寺正果然聪慧过人。”
邱庆之缓步走入西偏库,玄色锦袍曳地,腰间玉佩轻晃,面上含笑,眼底却寒光凛冽,“可惜啊,聪明人往往活不长久。”
他身后跟着十余名黑甲武士,手中长戟寒光闪闪,将出口尽数封死。
“你无权进入此地!”王七怒吼,“这里是大理寺封锁的案发现场!”
“本官奉旨协查要案,自然有权。”邱庆之淡淡道,“倒是你们,擅自开启皇家禁库,毁坏机关,惊扰先帝遗藏——该问罪的是你们。”
我冷笑:“那你不如直接说,你是来灭口的?”
他目光落在我手中的布片上,笑意微敛:“交出来。那东西不属于现在的人。”
“它属于真相。”我将布片迅速塞入袖中,退后半步,靠向墙角机关枢轴,“三十年前你叔父压下北疆军饷案,今日你又要毁掉这唯一物证?邱大人,天网恢恢,不是不报。”
“天真。”他冷声道,“你以为一块破布就能撼动什么?今日之后,这里的一切都会被重新定义——包括你们的供词。”
他一挥手,黑甲武士立刻扑上。
“守住暗道!”我大喝。
李饼身形一闪,已挡在我前方,袖中寒光出鞘,剑锋横扫,逼退两人。
陈拾抄起一根断木砸向敌手,阿里巴巴则迅速拉下墙上一根铜链,只听“咔哒”一声,头顶石槽滑动,几块巨石轰然坠落,暂时堵住了主入口。
但对方人多势众,且个个训练有素。
王七被逼至墙角,险些中戟;上官檎机敏地翻滚避让,发簪断裂,青丝散落。
我在混乱中不断后退,手指悄然摸向腰间短哨——那是李饼给我的紧急信号器。
可就在我即将吹响时,邱庆之突然厉喝:“别伤她!活捉!我要她亲口说出发现了什么!”
我心头一凛。
他知道这布片的意义,但他不确定我们掌握了多少。
那就还有机会。
我迅速扫视四周:头顶是纵横交错的铜管,脚下是塌陷的地砖,墙上刻着二十八宿星图,每一颗星位都可能连接机关。
而那根深入墙体的细铜管……刚才我探查时,似乎感觉到它有微弱气流通过。
难道……这是通风道?还是传音管?
电光火石间,一个念头炸开。
如果这宝库的设计本就是用来传递信息或藏匿物品的,那么这块布片为何偏偏藏在“轸”宿之下?
“轸”为二十八宿末宿,主“车驾、隐匿、归藏”……
我猛地抬头,看向高处一道几乎与石壁融为一体的暗门。
那里,或许才是真正的龙心所在。
而眼下,我们必须撑到那一刻。
“李少卿!”我低喝,“别让他们靠近西墙!那机关还没触发!”
他眼神一凛,瞬间会意。
刀光剑影中,我们背靠背而立,敌人步步紧逼,空气凝如铁铸。
可我知道,真正的较量,才刚刚开始。
我背贴冰冷石壁,呼吸压得极低,耳畔是刀锋破空的呼啸与粗重喘息。
邱庆之的黑甲亲兵如潮水般涌来,杀意弥漫在密闭的库室之中。
可就在这生死一线间,我的脑海中却异常清明——系统界面悄然浮现,【证人问询辅助】功能自动激活,一串串逻辑链条如蛛网铺开。
“他怕的不是布片本身……而是它能唤醒的记忆。”我心中笃定。
李饼一剑横斩,逼退两名敌人,身形旋若疾风,顺势将王七拉回安全区域。
他目光扫过我,微微颔首——那是我们之间无需言语的默契。
他懂我的暗示,也明白西墙机关尚未触发,绝不能让敌人靠近。
“陈拾!铜链拉第二次!”我猛然高喝。
陈拾一愣,随即会意,咬牙再次猛拽墙上那根锈迹斑斑的铜链。
只听“轰隆”一声,原本坠落堵住主入口的巨石竟非完全封闭,而是触发了连锁反应——两侧墙壁猛然内缩,露出早已锈蚀的铁笼机关!
数名冲在最前的黑甲武士猝不及防,一脚踏空,落入下方陷坑,铁栅轰然落下,将他们牢牢锁住。
“左边!绕过去!”邱庆之怒吼,声音已带一丝慌乱。
但晚了。
阿里巴巴趁乱攀上高台,一脚踹开一处松动的星图石板,底下机关枢轴暴露无遗。
他大叫:“这里有联动机关!像是按‘七政’排列的!”
我脑中灵光一闪:“七政对应日月五星,轸宿属木,若以五行相克推演……金克木——王七!砸那根青铜鹤嘴钉!”
王七抄起断戟猛砸西北角一根细长铜钉,只听“咔嚓”脆响,整座库室微微震颤。
头顶纵横的铜管骤然喷出浓白烟雾——竟是早年设置的迷香机关!
烟雾迅速弥漫,敌军阵型大乱,咳嗽声此起彼伏。
就在此刻,邱庆之转身欲逃,脚步踉跄地奔向东南角一道隐蔽小门。
“想走?”我冷笑,指尖疾点太阳穴,心中默念:“启动【证人问询辅助】,逆向推演邱庆之行为模式!”
系统瞬间分析过往所有与邱庆之相关的线索:
> 关联人物:来仲书(下属)、北疆旧部三十七人(多已失踪或暴毙)
> 资金流向:三年内通过盐铁暗账转移白银八千两,流向漠北
> 通信记录:每逢朔月,均有密信送往灵州某废弃驿站
> 动机推演:掩盖家族贪腐,重拾前朝秘宝以挟制皇权
一条条证据如利刃出鞘。
“邱庆之!”我在烟雾中厉声喝道,“你每月初一派来仲书送信至灵州驿站,用的是你叔父当年北疆军饷案的暗语密码!你修复‘星宿藏珍所’机关,为的就是重启三十年前未完成的盗窃计划!你以为毁掉这块布就能抹去一切?可你忘了——三十年前那个夜晚,守军中毒的药引,正是今日你在藏宝阁地底埋设的‘夜昙香’残渣!同源同法,你逃不掉!”
声音如雷贯耳,直击人心。
邱庆之猛地顿步,回头瞪我,脸色惨白如纸:“你……你怎么可能知道夜昙香?那方子早已失传……”
“但它留在了你叔父的私人笔记里。”我步步逼近,“而那本笔记,三年前被你从刑部秘档库‘借阅’后,再未归还。”
他双膝一软,几乎跪倒。
李饼闪身而至,一掌击落他腰间玉佩,冷声道:“奉大理寺令,拘捕邱庆之,涉嫌勾结盗匪、谋逆、贪赃、毁证——数罪并举。”
黑甲亲兵见主将被擒,斗志全无,纷纷弃械投降。
烟雾渐散,阳光自高处暗窗斜射而入,照亮满地狼藉与铁笼中的败军。
我长舒一口气,指尖微颤,却不是因为恐惧,而是——畅快。
我们赢了。
不止是这一战,更是与三十年黑暗的对决。
根据邱庆之招供,那盗窃团伙的老巢藏于城外废窑群中,地下挖通三重密道,藏有从各地盗取的前朝玉册、皇室印玺仿件、边关布防图……全是为了编织一张足以动摇国本的阴谋之网。
当夜,大理寺倾巢而出,火把如龙蜿蜒入山。
我们在废窑设伏,借地形布下反制机关,待贼众齐聚清点赃物之时,一声哨响,四面合围!
陈拾带头冲入,王七抡棍开路,阿里巴巴联络京兆府兵封锁出口,李饼亲擒首恶。
一场激战不过半个时辰,盗匪尽数伏法,赃物尽数追回。
更令人震惊的是,几封密信牵出数位朝中权贵——原以为只是贪财小案,实则竟有人意图借前朝遗宝,伪造天命诏书,策动政变!
天亮时分,大理寺大堂外,卢纳亲临宣读圣谕,数名大臣当场革职下狱。
百姓围观欢呼,称我等为“星宿断案五义”。
我站在台阶上,望着朝阳升起,心中涌动着前所未有的欣慰与满足。
这不是一场简单的破案,而是一次对真相的坚守,对律法的扞卫。
陈拾走过来,憨笑着递来一碗热汤:“珍哥儿,喝点吧,暖暖身子。”
我接过,轻声道:“谢谢你,一直相信我们能赢。”
他挠头一笑:“俺识字儿不多”
那一刻,我觉得这身男装穿得值了。
众人归衙休整,疲惫却轻松。
我倚在房中窗边,正欲合眼小憩,忽听屋檐“轻叩”三声。
一人影掠至院中,黑袍覆面,放下一封信便悄然离去,快如鬼魅。
我警觉起身,拾起信封——无署名,无印记,唯有火漆上压着一枚奇特纹样:半枚残月,嵌于莲花之中。
拆开信纸,仅有一行墨字,笔锋清瘦如骨:
> 城南山庄,夜半铃响,非鬼非人,事涉前朝。
若欲知‘夜昙香’真正来历,速往。
我握信静坐,心跳缓缓加快。
夜昙香……不是只出现在邱庆之的阴谋里吗?为何会与前朝有关?
而且,送信之人,为何知道我已查到此物?
窗外暮色四合,风起树动,仿佛有无数未解之谜在暗处低语。
我攥紧信纸,眸光渐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