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雪知道朔城苦寒,除了粮草外,还沿路买了不少牲畜。
但问题也随之而来,她没那么多辎重车。
不是她没钱,实在是刚刚当家做主,什么都得省着点,再者时间紧,来不及制车。
没办法,只能赶着牲畜走,这份差事便落到小白它们身上,牧民有牧羊犬,她陆雪有牧羊狼!
“嗷呜——”
小白拉长声调在城外嚎叫,神啊,本狼都瘦了,要累死狼了!
这群羊还算听话,那群猪却是不听的,恨不得走半天,歇半天,弄得它想把猪都吃了。
陆雪早命人交代过守城的士兵,这两天会有狼群送牲畜过来。
李四想过这场景会很诡异,没想到会这么诡异。
只见猪羊数量多到一眼望不到头,挤挤挨挨地堵在城门口。
前头是几只毛色澄亮的狼,偶尔回头呲牙吼两声,管着后头乱拱的猪;
中间灰突突一片羊,咩咩声此起彼伏。
时不时有狼穿梭在中间,维持秩序。
后面跟着一队士兵,手里拎着鞭子,却几乎用不上。
最后面不知是多少辆牛车,车上整齐地码放着数个笼子,笼子里是咯咯叫的鸡,活气十足。
守城的士兵都看呆了,李四更是心头一紧,要是直接让这群牲畜进城,一旦乱套,可不好收拾。
他不敢耽搁,拽过身边的小兵。
“快,去营中禀报,上面说的牲畜到了,数量极多,需赶紧派人接应。”
小兵应了一声,拔腿就跑。
片刻后,戚沼带营中将士赶来。
瞧见门口的阵仗也惊讶地瞪大眼睛,家主这是从哪弄来这么多猪羊鸡。
关中四州被周显祸害得不轻,寻常人家几乎吃了上顿没下顿。
只有权贵人家并未受太大影响,庄子上养了不少牲畜。
眼下这些猪羊鸡大部分是那些人家半卖半送的,少部分是用粮食从家境稍好的百姓家换的。
这年头,粮食可比银子金贵多了。
戚沼行事周全,让士兵分批引着狼群和猪羊往军营方向去。
一路穿城而过,依旧引起不少的骚动。
戚家军都是秦州的儿郎,不少人更是生在朔城,长在朔城。
与邻里之间几乎都认识,城里的孩子也不怕他们,围着羊群猪群流口水。
这都是肉啊,要是他们也能吃上一口就好了。
有胆子大的,还想上前摸一摸,小白一龇牙,那孩子连忙躲到士兵身后,惹得众人低笑。
不少成年男子和妇人,或蹲或站地在一旁指指点点,嫌这头猪有点瘦,叹那只羊脾气差。
却忍不住暗自盘算,自家里若是也能养上几只便好了,日子也能过得松快些。
可很快他们就会知道,这并不是幻想,戚家军竟然真的把猪羊分给他们。
牲畜分别被圈在军营的几块空地上,吵吵闹闹,味道也大,士兵们却觉得怎么看也看不够。
帐中诸将领端坐议事,心思早飘到帐外,眼角眉梢是藏不住的期待。
陆雪看着有些心酸,也不打算再多说,只沉声吩咐,“今日打了胜仗,咱们该庆祝庆祝。
杀一部分猪羊,炖肉煮汤,让全军将士解解馋!”
“是!多谢家主!”众将领连忙起身行礼。
他们吃不吃不重要,重要的是底下那群小崽子有不少还在长身体,一年到头也吃不上几口荤腥,他们看着心疼。
如今好了,家主一来,不仅打了胜仗,还费了这么大的力气,给他们弄肉吃。
让他们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以身相许”,报效家主。
命令传下,军营里顿时热闹起来,士兵们也撸起袖子帮忙,杀猪宰羊,比过年还热闹。
锅里的水烧开,热气蒸腾着,肉香慢慢散开,勾得人直咽口水。
将领们听到外面的动静,反而平静下来。
陆雪见此,说起对剩下牲畜的安排。
早在买这些牲畜时,她便打算好了,猪羊数量有限,纵然全都杀了,也吃不了多久。
且军营里也养不了这么多的猪羊,万一照顾不周,生了病,得不偿失。
不如分给那些阵亡将士家属,当然,并不白送。
要羊的年底交羊毛或者羊肉,要猪的交猪肉,要鸡的交鸡蛋。
为期十年,只要每年交够定下来的数量,这些牲畜便归其所有。
往后生养繁衍,不管是禽蛋,羊毛,还是出栏售卖得到的银钱,全由自家支配,军营分文不取。
若是遇到天灾,没等到年头,牲畜便死绝了,军营也分文不取。
这样一来,军营每年都能收到可观的肉,隔三岔五还能收到鸡蛋,伙食也能得到相应的改善。
陆雪说完自己的想法,皱了皱眉,“只是,每年要交多少,我还没想好?
大家可以商议一下,争取让百姓有赚头,咱们也不吃亏!”
众人听闻先是一惊,随即心头滚烫,看她的眼神又多了几分感激和敬佩,家主是真的把秦州放在心上了。
他们要“以身相许”!
帐外的肉香越发浓郁,帐内的人心也愈暖,连带着朔州凛冽的长风,都似柔和了几分。
......
五天后,陆雪穿了一身月白色长裙,梳着飞天髻,来到俘虏营,小白领着狼群紧随其后。
雪莫氏士兵身上的皮甲早已被扒掉,三五成群地挤在一起瑟瑟发抖。
这几天,他们每天只能喝一碗清粥,还要干些搬柴挑水的粗活,又累又饿,没了半分战场上的悍气。
陆雪还派懂得雪莫氏语言的人来回游走,一遍遍地灌输。
“你们败得不冤,长生天早已偏向中原,神女护佑戚家军,你们逆天而行,哪里能赢得了。”
其间还不忘扯上震天雷是神罚,专门惩罚你们进攻中原,就连神女的外貌都描述得七七八八。
人在饥寒交迫时,意识最薄弱,也最容易被人钻空子。
起初还有人怒目反驳,可仅仅五天,累饿交加下,竟真的渐渐晃了神。
雪莫氏士兵半信半疑,但还是有不少人祈求神女帮助他们回家。
恰在此时,陆雪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