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神道院，没落已久。
本就不多的资源，唯有道院的强者才能支配，大都用于培养潜力出众的弟子。
至于普通的道院弟子，不仅得不到实质性的资源，反而每年还要向道院缴纳一定数量的神晶，作为包括学费在内的各项费用。
若是有一定的背景，或是出身名门望族，倒也能够负担。
但一般的大族子弟，依靠本族的传承，便可修行，又岂会来古神道院这样一方没落的道统。
道院的弟子，大都是一边修炼，一边自行筹措资源，挣取神晶。
有时候，急需神晶应急，要么铤而走险，参加一些极其危险的任务。
要么便是“借”。
道院中的借，不同于外界，说白了，就是凡俗的高利贷。
借一颗神晶，往往要用数颗来偿还。
但迫于形势，依旧还是有人愿意借。
道院之中，有一些弟子，专门以放贷的方式，为自己积累资源，背后甚至还有学院强者的支持。
……
自从修行以来，被人上门讨债这等事，牧天命还是第一次遇到。
不过，他也唯有一声苦笑。
既然顶替了牧皇天的身份，就得接下他的烂摊子。
相比于来到上界之后，所遭遇的凶险，被人追债，虽然麻烦，却并不致命。
“让我想想，上个月初九，牧皇天曾借来十块神晶，说是一月必还，结果反手给了那个女子，她叫曾紫若……”
“今天是十五，已经延期……牧皇天接了外出巡察的任务，既有挣取神晶，也有几分躲债的意思。”
牧天命正想着，却被一声怒喝打断。
“愣着做什么？”
“想装傻？还是装失忆？”
说着，一位弟子直接拿出借契。
“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
“十块神晶，这个月初九，连本带利，要还二十块。”
“结果你玩消失，听说还差点死外面了。”
“不过，既然你活着回来，那就得还。”
“今天都十五了，你得还三十块神晶。”
“有借契在，不怕你赖账，哪怕闹到执法殿，我们也不惧！”
借十块神晶，还三十块。
连牧天命都觉得，有些黑了。
当初，离开甲子神教时，风祈年曾赠他一些资源。
身为一位地师，风祈年所积攒的神晶，都不是普通神晶，至少也如“鸿血神晶”那般，有特殊功效。
至于古神道院的神晶，没有任何特殊属性，一般只能用来蕴养自身神力。
即便如此，三十块神晶，对于一个道院弟子而言，绝对是一笔大数目。
牧天命拿得出很正常，但牧皇天若能拿得出，很不正常。
毕竟，刚从鬼门关走一遭，同行弟子都死了，身上有用的资源，也都被通天魔境的人，搜刮走了。
他境界最低，却活下来，难免令人多想。
倘若忽然拿出三十块神晶，很难不让人生疑，甚至惹祸上身。
“不能还，有也不能。”
牧天命这般想着，已然想好说辞，面露苦色道：“几位师兄，我原本也想还。”
“铤而走险，巡察边界，就是为了尽快凑齐神晶，偿还这笔债。”
“奈何遭遇不测，靠着装死才躲过一劫，身上的资源，都被天杀的魔境贼子搜刮走了……”
“可否再容我一些时日？”
“我一定还！”
为首的师兄，名叫楚舟，狭长的双目间，始终凝着一抹寒光。
“容你一些时日？”
“哼，你当我们是什么？”
“修佛的菩萨？”
“少废话。”
“没有神晶，用其他东西抵债，也不是不可以。”楚舟提醒道。
牧天命则是继续装傻。
“其他东西……”
“我的东西都被搜刮走了，身无长物啊。”
岂料，楚舟听闻，竟是冷笑一声，看向牧天命的眼神，更是多了几分深意。
“身无长物？”
“可我怎么听说，姜师给了你一颗青木神丹，而你并没有服用……”
牧天命这才听出，这些家伙，是冲着那颗青木神丹而来的。
青木神丹，乃是疗伤的神药，价值不菲。
寻常的伤势，哪怕再重，吃下去之后，都能立刻恢复。
这样的神丹，至少值三百颗神晶。
应当是姜行道见他身受重伤，又是唯一的幸存者，因此顺手赐下。
一来疗伤，二来试探。
却没想到，这么快就传到这些人的耳朵里。
“泄露消息的，必然是与姜行道同行的几人之一。”
“看来，放高利贷的，背后果然有人。”
这几人讨债只是表明，实则图谋更大。
竟想要那颗青木神丹。
一念至此，牧天命正要想个托词。
就在这时，洞外忽然传来一道轻灵温婉的声音。
“发生了什么事，这么热闹？”
紧接着， 一袭紫色倩影，缓缓踏入洞中。
这女子，名叫“曾紫若”，姿容清丽脱俗，生着一双醉眼，眸光朦胧，倒也算是上乘。
可能是萝卜青菜，各有所爱，或是审美的眼光不一样。
在牧天命看来，此女算不上惊艳。
但牧皇天却是一见倾心，惊为神女仙子，晚上做梦都能梦到，恨不得将一颗心掏给曾紫若。
从那以后，多次示好。
明明自己只是个底层弟子，一无天赋，二无资源，穷得叮当响。
但对于曾紫若，却是异常的大方。
倘若他有十块神晶，他能给曾紫若十二块，另外的两块是借来的。
他的家族，虽然不算强盛，但对牧皇天也不是不闻不问。
每隔一段时间，都会送来一些资源，供他修行。
牧皇天反手送给了曾紫若。
明明自己住的是最低等的破山洞，连一条地脉都没有，却支持曾紫若住别院，还说让曾紫若给他时间，一定让她住上洞府。
曾紫若从来都没什么明确表示，面对牧皇天的盛情，丰厚的诚意，炽热的眼神，每一次都会说：“牧公子，我的性子，有些慢热……”
就这，牧皇天都已经十分满足了。
在一声声“牧公子”中，迷失了自我。
回到破山洞，晚上做梦都是甜的。
“舔狗不分上下界。”
“接此人的盘，算我倒霉……”
这时，却见曾紫若站在他面前，俏生生地看着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却又开门见山。
“听说，牧公子得了一枚青木神丹！”
“实不相瞒，我父亲他……”